新城区第一人民医院离农场不算远,胡文治一路狂飙,不出十分钟,欧健已经坐在医院急诊室里了。
别看只是个区级医院,急诊的人还真不少。什么骑电动车摔了的,切菜把手指头切掉的,路过球场边被篮球砸晕的,还有因为天热中暑昏倒在大街上的。
现场实在太混乱,林冬便带着林小勇站在诊室外面等,老胡不放心就跟进去,招呼忙碌的医生护士快来接诊。
急诊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不过考虑到他过高的发际线,老胡在心里把他的年龄往下猜了五岁。医生忙完手里的活就小跑着来到欧健身边,见老胡一手还扯着欧健胳膊上的紧束的皮带,医生就让他撒手。
“你这伤口挺深啊,怎么搞的?”医生一边问,一边掏出三根棉签,直接怼到伤口上拨弄了两下,观察伤情。
欧健嗷得一嗓子,整个人就往上窜,胡文治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摁住,医生已经迅速拿过一瓶双氧水,往伤口上淋。
双氧水接触到皮肤,就滋滋冒着白沫,伤口一阵火烧火燎地刺痛,激得欧健浑身哆嗦。得亏老胡把他摁住了,不然他绝对会起身逃跑。
太疼了!特特么疼了!
欧健被摁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开始挣扎扭动,椅子腿都被摇晃得吱嘎响。小伙子清秀白皙的脸扭曲成了蒙克的呐喊,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
老胡看着皮肉有些外翻的口子直咧嘴,实在有点血腥简直不忍直视!他撇开视线问心狠手辣的医生:“他这个伤挺严重哈?”
医生冷着脸一边往伤口上捂了块儿消毒棉,一边回答老胡的话:“嗯,伤口有点深,不确定有没有伤到骨头,先去打个CT。”
“不用不用!”欧健一个劲儿晃脑袋,“骨头没事儿,我能感觉得到。”
“你感觉个屁!听医生的!”老胡弹了欧健一个脑瓜崩,语气里带着点儿长辈的威严,“这么深的口子,看着都吓人,万一骨头被刺中了,骨膜感染发炎啥的可不得了。”
不顾欧健的反对,老胡坚持让医生给开了单子,出门跟林冬说了一声,他就颠颠儿跑着去缴费了。
林冬眯了眯眼,心说这胡文治不愧为全省赫赫有名的反恐精英,长这么胖还能跑这么快!
林冬得看着林小勇,胡文治便接过照顾欧健的任务。他缴了费就带着欧健去放射科排队照CT,然后把人送回急诊室待着,自己到放射科等检查结果。拿到报告又感觉送去给医生看,医生说运气很好没有伤着骨头,可以直接缝合。
老胡又接了单子去排队缴费,不多会儿便拿回了麻药以及林冬坚持要开得破伤风针剂,他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冲欧健抬抬下巴:“小欧,咱们去清创室缝针。”
欧健坐在清创室的木椅子上,闻着混合着酒味儿的血腥气,眼神怯怯地东瞟西瞟,全然没了之前勇救小朋友的气势。老胡就在旁边安慰他,说什么打了麻药不疼的,别害怕,老爷们儿受伤太正常了,巴拉巴拉一大堆,结果欧健更紧张了。
林小勇原本和林冬一起坐在急诊大厅外面的座椅上,见欧健去了清创室,他也跟上前躲在门口往里瞧。透过门缝看见医生拿着一根好大的针管,正往里抽一种乳白色的药水,他估计这就是麻药。
他不由得“啧”了一声,这针管好大啊,看着真吓人!
医生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但是林小勇总觉得那个医生的眼睛看着好凶,他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唾沫,心里又放不下欧健的伤,只能强忍着恐惧继续往里瞧。
医生一手抓着欧健的小臂,一手拿着针管上下比划,“伤口太长,麻药得多打几个位置。”
说罢,他就沿着伤口一路扎针注射,扎一针推一点药,拔出来,再扎一针,再推药,疼得欧健一个劲儿往回缩手。
医生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冲旁边的陪护努努嘴,“家属,你抓住他的胳膊别让他乱动。”
老胡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欧健的胳膊,嘴里还嘀咕着“你别动啊,当心医生扎歪了。”
林小勇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跳都漏了一拍,脸色比诊室里面嗷嗷叫的欧健好不到哪里去。林冬摇摇头上去摸了摸他脑袋,“害怕就别看了,跟叔叔在旁边坐下等吧。”
小孩白着小脸点点头,跟着林冬退到走廊的座椅边,低头不语。
林冬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皮肤黝黑,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背着个巨大的书包,脸和手都脏兮兮的,校裤上还有个鞋印,看着就像个小受气包。
“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小豪是我们学校的校霸,他欺负我,找我要钱。”林小勇揉了揉鼻子,有些不甘愿地嗫嚅道:“他是留过级的,比我们班的同学都大两岁,个子比大家高,长得也比大家壮,大家都不敢惹他。前天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他们突然找上我,说是借几个钱花花。他们三个人把我堵在操场边的沙坑那里,旁边也没有其他人,我一个人没办法,就把身上的零花钱全都给他们了。”
孩子特意强调对方比“大家”都高壮,意思是说不怪自己太弱,而是对方太强。
林冬明白孩子的心思,问话时也注意不要伤害他的自尊心:“你的做法是对的,他们有三个人,你只有自己一个,旁边又没有可以求救的对象。你把钱给他们,可以避免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