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辉龙斟茶的手顿了顿,“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说话间他的眼睛盯着高仁,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判断警察上门到底是好事还是祸端。
高仁瞅了吕袁桥一眼,袁桥点点头示意让他开口。“黄哥,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之前尝试转化血族的情况。”
一听这话,黄辉龙的表情僵了僵,只感觉一种懊恼羞赧又夹杂着愤怒的情绪袭上心头,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手背上的青筋凸隆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
吕袁桥下意识的把高仁往身后一拦,“你不要激动,我们这一次的调查并不是针对你本人,而是因为有一起案子与转化血族相关。具体案情我们不方便透露,但是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
此刻,吕袁桥和高仁隔着茶桌坐在黄辉龙的对面,罗家楠则坐在侧面靠近黄辉龙的位置,他看似漫不经心的瞟了对方一眼,实际上在对方神色变化的瞬间就已经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出手控制他的行动。
现场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三名警察环侍在前,逼迫黄辉龙不敢轻举妄动。他努力控制情绪,深呼吸后放松下来,有些颓然的扫视三人,再度开口时显得颓然无力。
“是有人因为电击治疗出事了吗?残了还是死了?”
黄辉龙的提问让罗家楠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而冷酷,“你为什么这么问?你知道些什么?”
黄辉龙没有立刻回答,他俯身给三位客人添上热茶,又给茶壶换上新茶叶,重复洗茶、泡茶的步骤,一边不断地动作,一边组织语言。
“高仁应该知道,我在队里的时候就尝试过很多方法,我以为转化成血族就可以改变体质,提高成绩,就可以进入国家队参加奥运会。”
黄辉龙觉得喉咙干涩,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再舔了舔唇,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你们也许觉得可笑,奥运会是随随便便就能参加的吗?可是我那时候就像中邪了一样,一门心思想要提高成绩,一门心思想要打败血族,可是事实上普通人类的体质就是没办法和血族比啊!我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超越血族运动员,我真的只是想赢!”
言及此处,黄辉龙的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红了眼眶,鼻头发酸,声音也哽咽得难以继续。高仁心中不忍,兀自泡了一壶新茶,沉默地倒了一杯递到对方面前。喝了口茶,黄辉龙慢慢平复下来,感激地看了高仁一眼,满眼的血丝显得非常落寞苍凉。
高仁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目光落到他的腿上,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因为是夏天,黄辉龙在家只穿着短袖短裤,露在外面的两条腿明显不一样,右腿肌肉萎缩比左腿细了一圈,瘦骨嶙峋暴露出变形的膝关节。
一名专业体操运动员、退伍军人竟然变成了跛脚的残疾人,旁人见了尚且于心不忍,何况高仁和他还是队友。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一同训练一同参赛,甚至一同站上领奖台,高仁比旁人更理解他的感受。
“之前你还在队里,我干的那些蠢事你应该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后来我到首都找那位知名的脑科专家,我求他帮我做手术改造脑部结构,他觉得我疯了。我去挂他的专家号,去医院门口等他,甚至跟踪他的车,但是他根本不搭理我,后来,他终于受不了就报警了。
警察把我当成医闹带回派出所调查,我跟他们讲我不是医闹,我只是希望得到专家的帮助,但是我说的话他们根本不听,觉得我就是个疯子精神病。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相信,觉得我异想天开,什么大脑手术就变成血族,甚至怀疑我想要绑架专家勒索医院。
问笔录的时候专家没有到场,据说是医院很忙,他有手术什么的。等了很久才来了一个他的学生。学生作为证人接受了询问,他也表示专家委托他全权处理这件事。当时派出所的警察认定我涉嫌刑事犯罪,可以这个学生作证表示我没有绑架或者伤害专家的行为或者意图,他主动说明了我前后几次到医院找专家的经过,证明我确实只是求医心切,并没有干坏事。
派出所警察又把我拎出去反复讯问,我在派出所待了快两天,终于洗脱了嫌疑。警察就通知那个学生过来问专家那边希望怎么处理这件事。毕竟我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了,如果对方要追责责任,少不了被拘留或者罚款什么的。但是那个学生说作为医生他们可以理解病人的心情,他还替我说好话并表示不追究我的责任,于是我被教育了一顿,写了保证书就被放出来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官司,我也不敢再去纠缠专家,便想着实在不行第二天就离开首都算了。没想到出了派出所的院门,我看见那个学生站在门口等我。当时我还以为他要找我麻烦,是不是要威胁我一顿啥的。结果他主动上来跟我搭话,他说自己叫陈凯,是专家带的博士研究生,正好跟着专家做关于血族脑部结构的课题。他对我提出的通过改变大脑结构转化为血族的猜想很感兴趣,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聊聊。
那个时候的我就像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似的,觉得自己的好运来了,于是我就很高兴的跟他走了。我们去了一个咖啡店,当时我还推辞说运动员不能在外面胡乱吃喝东西,我点了一杯白水,他点了一杯冰美式。你看,这事儿过去这么久了,我居然对当时的场景记得这么清楚。可能是因为我的人生就是从那一刻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