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朱大志站在离陈律两米远的地方问他,“你今晚饿不饿?”
“废话!”陈律回答完,朱大志的脸刷得就白了,连带着周围一片人都变了脸色,纷纷扭头盯着他,眼神古怪。
陈律翻进棺材里,见那些人还盯着他看,表情多了几分不耐烦说:“再看我真他妈吃人了!”
那些人顿时跟受了惊吓的蜗牛,一个个将头缩回了棺材里。
“今晚不会又有那个声音吧……”不知道是谁开口,嗓音颤抖道,“那到底是什么啊?我都不敢睡了……”
光头冷哼一声,回应道:“你敢不睡吗?就不怕那玩意发现你没睡着,直接贴你脸上!”
一句话给人家小姑娘吓得都快自闭了,她突然觉得棺材挺安全的,尤其是棺材盖一拉,里面便是自己的空间。
陈律正要拉上棺材盖休息时,白寒时突然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陈律问。
白寒时咳嗽两声,薄唇一张,缓声道:“我想和你挤一挤。”
“啊?”陈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抬起眸子细细端详着他。
白寒时穿的是半高领打底衫,露出的脖颈修长纤细,两只白色的蝴蝶贴合着颈侧。
陈律:“……”
他牙尖一动,忽然想在那样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咬上一口。
见陈律久久都没有反应,白寒时又咳嗽两声。
陈律回过神来,将唇紧抿着,没同意,却也没拒绝。于是下一秒白寒时直接抬腿往里面跨进来,边说:“一个人睡,我有点怕。”
他一边说着怕,但陈律看过去,却见他眉间没有丝毫惧意,可见是在怕个锤子。
虽说是单间,但这具棺材其实算不上小,一个人睡能说得上是宽敞,两个人也能勉强挤一挤。
陈律没有阻止白寒时,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两个人躺下后,陈律伸手把棺材盖拉上,只留下一小道缝通气。
棺材里躺着两个人,连翻身都很困难,但更让陈律觉得困难的,是寂静的空气和无话可说的氛围。
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陈律双眼紧闭,将手交叠放在身前 。
身边的人呼吸匀畅,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陈律紧绷的身体试着翻了个身,突然白寒时开口道:“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不打扰。”陈律上下牙有点磕巴。
于是白寒时没有再开口说话,就像是真的害怕而寻找同类庇护。
因为离得近,陈律时不时会闻到白寒时身上的气味,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但却觉得很好闻。
肩头隐隐作痛,陈律皱眉抚了抚,才让那阵疼痛缓了下来。
棺材外是呼啸的风声,狭小的棺材内里却睡着两个互相取暖的人,陈律莫名觉得这样的环境有些惬意,于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中有两只白色的蝴蝶,每一次振翅都在发散着微弱的光,它们在月光下飞舞,最后落在了一处焦黑的废墟前……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陈律又被哭声吵醒。只是这一夜的哭声中带了点奇怪的声音,像是铃声,在黑夜中泠泠作响。
那东西大概又开始寻找目标了,在棺材上跳来跳去,吵的陈律有些心烦。
身下又是一沉,那家伙已然来到了陈律的棺材上,但好在今夜的棺材盖已经拉上,没有人会再透过缝隙探进头来。
至少陈律目前是这样觉得的。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除那长发鬼外,他的周围又多了一个走来走去的声音。
按照白天的讨论来说,每个人听到的声音只有一种,但现在陈律分明同时听到了两个声音在外面。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一种沙沙的诡异声,如同昨晚的那种圆珠笔在纸上乱涂乱画的声响。
好家伙,敢情三个都来他这里开会了,简称“三足鼎立”是吧!
那些玩意一个在他头顶,一个在他周围,还有一个充斥着四面八方不知道在哪,然而就是在这样群魔乱舞的交响曲中,身边的白寒时依旧睡的正香,对这一切无从察觉。
睡啊,睡得好,能睡是福。
陈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然而两人身侧紧贴着,他生怕真的吵醒白寒时,也没敢轻举妄动。心里念叨着白寒时这一吹风就能把肺管子咳出来的家伙,醒了也是送人头的。
直到脚步声莫名地停了,他将眼睁开一条缝,看到微弱的月光中,白天被他嫌弃丑的要死的纸人正从缝隙中一点点爬进来。无数纸人像是群居而动的蚂蚁,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入,纸人与纸人之间摩擦,发出熟悉的“沙沙声”。
不止于此,外头一只男人的手出现在了棺材的缝隙处,紧接着又是一只女人的手探了过来,那两只手呈乌青色,拽着棺材盖像是要慢慢将它掀开。
陈律想去摸身后的匕首,但因为空间狭窄,只要自己稍微一动,身边的人就会醒来。
他犹豫一瞬,脑子里忽然窜出另一个念头:白寒时真的睡着了吗?
没等他多花时间去验证这个问题,旁边的白寒时忽然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熟睡的人下意识做出的举动。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停了,陈律身子猛地一僵,倒不是怕惹起外面那些家伙的注意,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于亲昵了。
白寒时的呼吸始终如一,也没有要醒的趋势。陈律默默定了定心,重新抬起眼帘看去,就见那些小鬼似的纸人忽然全都消失不见,包括那两只企图拉开他棺材盖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缩了回去。
空气忽然静得诡异,陈律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种感觉。
他动了动酸麻的手,盯着面前漆黑的一片,忽然低低喊了声:“白寒时?”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回复。
陈律正要闭上眼睛,就在这时,身边的人轻轻的“嗯”了一声。
“嗯”,像是在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