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一擦黑,齐三就再也沉不住气。先前还觉得那两人怪靠谱的,眼看明日这个时候就是大婚了,可这两人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诈不出宝物想逃吧?
一想到这里,齐三就坐立难安。他起身来回踱着方步,明亮的月光被风从乌云里解救出来,毫无波澜地将月辉洒向人间。齐三盯着门外的月光看了一会,出去了。
竹柏青青,月影摇晃。
齐三走至一个路口处,直觉告诉他竹柏后面有异动!
他轻手轻脚靠近,是一只野猫。等他再次回头,竹柏对面的墙根处正有个人对他笑。
那人身姿窈窕,发梳双髻,神色匆匆,这人不是桑冬青又是谁?
桑冬青自后山回来就一直想方设法琢磨寨子的布局,若是能在曹屹来救他们之前摸清寨内的情况,那到时候和曹屹里应外合起来,也就多一分胜算。
说干就干,只是没想到这寨子里的路如此复杂,巡逻人数又如此之多。躲躲藏藏了半个时辰,她竟然一点有用的情况都没摸到。
桑冬青看着齐三不善的脸色,立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人一把拉到了自己旁边,先发制人道:“三当家的,我正要去寻你呢。”
齐三面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神里的警惕明显表面他已经开始怀疑桑冬青了,道:“你偷偷摸摸的,不是要逃跑?”
“哪能啊?我真是特意来找你的。”桑冬青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眸子水汪汪地盯着齐三,不仅没有半点虚心闪躲的意思,反而一脸着急地道。
齐三看她这样子,内心已经有了几分动摇,低声道:
“你诈出宝物了吗?”
桑冬青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就是没有呢。不过已经到最最紧急关头了,只需要一点点助力绝对就到手了。”见齐三无动于衷,桑冬青继续道:“我保证。”
“明日这个时候就是大婚了,你需要什么助力还不赶紧去找?”齐三恼怒道。
“我还需要我那位朋友去唱个白脸。”桑冬青一本正经道,“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所以想请三当家行个方便。”
齐三想起先前在暗道里,这俩人是说过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联手诈宝物的,心中的疑心顿时又消下去几分,道:“听说大哥好像看上他了,他现在应该就在大哥的院内。不过大哥的院子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得了的。”
“这个自然,办法是人想的,只要拿得到宝物就好。”桑冬青信誓旦旦道。
“你愿意想,我却没那么多耐心等你,跟我来。”
“多谢三当家。”桑冬青乖巧道。
一语毕,齐三就带着桑冬青顺着墙根暗处到了一扇角门前。破旧损坏的门框,掉漆褪色的门板,若不是有人带着前来,谁也不会觉得此处是通往寨内最核心之处的近道。
齐三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将它放入门上木洞内,眨眼间角门就自动打开了。
“走吧。”
桑冬青点点头,跟着齐三进去了。
这里面似乎是个小院子,外院摆着数不尽的盆栽绿植,并且都长势极好,是桑冬青少见得那种好。
“三当家,这些花草用的什么肥料,长得真不错啊。”
“稀罕物。”
桑冬青还未入内院,就闻见了一股怪味儿,说不清道不明,让她直觉得恶心。
“跟紧了。”齐三瞥了她一眼,有些嘲讽道。
那意思就好像在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桑冬青紧步踏进了内院。
根根白骨挂墙壁,张张人皮做新衣。头颅用来盛美酒,美人放进琥珀中。
简直不堪入目!
与其说是内院,不如说是地狱。
桑冬青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她觉得自己堕入了冰窖,身体灵魂的每一寸好像都被冻结了,连“害怕”二字都无法突破寒冰出现在她的心里了。
“我女娲寨的东西如何?”齐三猛不防道。
“什么?”桑冬青实在过于震撼,连齐三说话都听不清了。
“这些,可都是镇寨之宝。今天让你就这么看了算便宜你了。”
言外之意就是想来这观看是有条件的。
桑冬青强装镇定道:“今天跟着三当家的,我真是开了眼了。不过,下次我想带朋友来开开眼的话,需要备多少金银啊?”
齐三并不答话,他负手站立在一张人皮前,脸上浮现自豪陶醉的神情。
“齐萦,你看这件‘衣’,前月才制的,手艺如何?”
“不错,完美。”桑冬青强忍恶心附和,“只是不知三当家是在何处觅得如此良人?”
“山底下,破庙里。”齐三微微一笑道。
“难怪山下方圆三十里只有一座破庙可以栖身,这样一来路过女娲山的路人都要在破庙借宿,他们入了破庙就如同菜到了菜市场,到时候可就任凭三当家挑选了,您这招真高。但是你就不怕有人找您麻烦吗?”桑冬青话里的厌恶差点没藏不住。
“对于人,在我齐三眼中通通只分两种,一种是民一种是官。民是鱼肉,官是骨头。肉就理应任人宰割,骨头嘛……”齐三说道这突然不再说下去,他转过身问道:“齐萦,你说骨头应该怎么办?”
“齐萦不知。”
桑冬青自幼生于商贾大家,对于“知人知面不知心”几个字并不陌生,但还是被齐三的狠辣吓到了。
难怪那位老乞丐要极力劝阻她前往西边。看来这条西行之路的确不好走啊!可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要走。因为只有打通东西商业之路,才能使得西边地区的百姓富裕起来。而无论是对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亦或一个家庭一个人,只有富裕起来了,才能强起来。
为家国百姓大义而失自己小命,怎么看都是值得。只是希望后来人铭记“敢为人先”四个大字,并能勇敢实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