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我家没什么亲戚干教育这行,我了解不多。”樊时欢嘟嘟囔囔的,一直快开到家才磨蹭着说,“陆尹珩都打算带着公司挪地方了,你要是能往周围去去,他还能挪得近点儿。”
傅青颂愣了一下,她真没想过理由会是这个。
公司不是陆尹珩一个人的,何况现在已经上市了,其中涉及非常复杂的关系。不说那些,就说最基本的运作,公司员工要么是本地人,要么是打算在平州定居的人,当初应聘也是冲着这个来的。现在公司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如果要换城市,无疑会大伤血气。
没给她反应时间,樊时欢已经停好车自顾自下去了,傅青颂只得一边下车一边掏钥匙。
他们回来的时候,宾客就已经差不多全散了。
傅蕴芝在楼下的书房里和傅鸢打视频,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母女二人的聊天声。楼上还有间小书房,傅青颂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应该是赵伯峻正在里面和陆尹珩谈话。
樊时欢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傅青颂刚才属实被他说蒙了,现在回过神来,刚往自己房间里踱了几步,又觉得不行,应该下去再找樊时欢问问情况,遂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见外面一声门响,紧接着陆尹珩就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的一刹那怔了怔,然后反手一拽,很有礼貌地把书房门关上了。
除了他刚过来的时候打了个招呼,他们今晚还没说上过话。
“你们谈完了?”傅青颂问。
“刚结束。”他走过来,明知故问,“你呢?刚回来?”
和平时的他不一样,陆尹珩问这话时表情有几分紧绷,声音也较平日沉郁得多。
没由来地,傅青颂就有点紧张,但还没等她回答,陆尹珩的视线又扫过她垂落的长发。
傅青颂料想她的头发大概是有点凌乱了,刚想抬手去顺,陆尹珩便抢先替她完成了这个动作。
“是柳树的叶片。”他说着,看纤细的叶子飘离指尖。
“谢谢。”
“从人行道到东北方向的石桥上,种了很多柳树……”他没有理会傅青颂有些不知所措的道谢,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发尾滑下来,声音随之落得更低,同时逼近的步伐让她后退几步,后背撞开没有关紧的房门。
发簪也掉了,她想这很难不被发现。
傅青颂想解释一下,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间听见赵伯峻踱步到走廊上,她一慌神,做贼心虚般抬手把房门关死了。
“……”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以及感受到向她靠过来的,陆尹珩的体温。
傅青颂半是摸索着后退,想为自己找到一个支点。最终她让后背靠到墙,嗅到陆尹珩身上淡淡的酒气,和她自己身上的气味交织成一团,然后在他的气味慢慢迫近的过程中听见他说:“你和秦程出去了。”
语气掺杂控诉,也带着几分无奈。
她没有否认。
要么是他自己瞄见了,要么是樊时欢为安全起见告知他了,否认这种事没有意义。
“傅青颂。”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往常被理智压下的情绪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激荡起来。
她的后背和墙壁贴得更紧,“啪”的一声,壁灯的开关被她的肩胛骨压下去,房间内顿时彻底漆黑。
都说人在无法看见时,其他感官会相应变得更灵敏。
她感到有柔软的触感在下一秒贴住嘴唇。
他却没有更进一步,仿佛在沉默地征得她的同意。
然而未等她作出反应,又是“啪”的一声,傅青颂的后背再次压到开关,这次顶灯随之亮起。直面灯光的她微微眯起双眼,两人此刻的样子也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对方眼中。
一个比蝶翅翩跹着拂过水面还飘忽的亲吻,几乎令人忍不住怀疑那是一场黑暗中的自我脑补。当顶灯把他们和房间一同照亮,她的妆容甚至依旧完好,只有陆尹珩唇边微微蹭上了口红的印。
陆尹珩背着光,眼中一片暗色。可傅青颂面对光源的眼睛亮亮的,那是此刻唯一映在他虹膜上的亮点。
他已不惧怕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和她眼神纠缠。他对她的注视、对她的关怀、对她的喜欢、对她的……欲望,全都是清楚、明白的,是光明磊落的,他不怕承认。
如果曾经不是,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是了。
“傅青颂。”陆尹珩出奇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再次叫了她的名字,像有什么蓄谋已久的问题呼之欲出。
她后脑勺靠在墙上,微微愣神地等着他的下文,又像是有所预料一般想要打断他。
“我明天下午回学校。”她到底还是打断了他,顿了顿,强调道,“回H市。”
语气之平缓,宛如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正扑灭一场浓烟弥漫的大火。没有人因火势而受伤,只是烟气熏得人眼睛有些酸痛而已。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