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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是赵家宴请亲友的时间。
傅青颂下楼的时候,厨房里已经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了,有几位和赵氏夫妇关系熟识的叔伯阿姨也早早过来,就聚在一会儿预备当作宴会厅的场地里闲聊。林可梦刚下班,这会儿还在路上。
傅青颂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又寒暄过几句,穿过餐厅往客厅去时,正好看见樊时欢和秦程一前一后走进来。
她的视线同樊时欢短暂交汇,然后移到秦程身上:“姑姑在楼上,姑父大概还没回来,你们自便就好。”
傅青颂说完没给秦程喊住她的机会,直接转身进了厨房。她自小和刘姨相熟,数年过去仍旧能说上几句。刘姨带了打下手的人过来,自然是不肯让傅青颂亲自动手帮忙,傅青颂主打一个陪伴,倚在门边和刘姨聊天,中途还送了两杯饮料出去。
樊时欢从她手中接过饮料,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盘起一条腿,招呼秦程道:“坐呗,别罚站了。”
秦程有和“郁林”拉关系的打算,樊时欢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他们还有个项目正在洽谈中,前两天秦程刚签了合同,只是“郁林”这边迟迟没了动静。秦程在整个项目推进过程中都显得过于好说话了,有些迫不及待,看上去诚意很足,反倒容易让人心生疑窦,就算“郁林”再拖上一阵,秦程也不会奇怪,这并不偏离他原本的计划。
樊时欢抓准秦程这一点心思,也合他心意地不疾不徐,直到今天才主动提起这件事。
这个项目正好是樊时欢负责的,但他只有在这个合作洽谈之初才露过脸,后面都是让手下人出面接洽。与此形成反差的是,秦程似乎从头到尾都亲力亲为,每一次商谈条款或确认事项时他都要专门腾时间,亲自出面过来对接。
相比之下,樊时欢似乎有点不知好歹。
不过现下秦程依旧好脾气地同他谈起相关事宜,丝毫没有介怀的意思。
樊时欢看着手机相册里拍有秦程签名的合同,那上面只有一个名字而未加盖公章,说到底这能代表的充其量也就只有诚意罢了——但诚意这东西,到底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樊时欢瞥了眼签名页,顾左右而言他:“秦先生刚来平州那会儿,也受了不少猜疑和诟病吧。走到今天,必是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和代价。”
他这话说得很有意思。不止“努力”,还有“代价”。
他们都明白,白衣出身的人要在短短时间内出头,是难上加难的事。秦程凭着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所有的质疑和指摘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有人觉得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应该知足了,也有人认为这样的地方留不住他。
可是大概没人能想到他的下一步棋会走得这么快。
“所有的洽谈过程,我的下属都向我汇报过。秦先生好像只是就项目谈项目吧,全程有申明过代表‘益扬’的身份吗?”樊时欢嘴角勾着一抹浅笑,看不出情绪起伏,“还是说真被我冒昧一猜就猜中了,你打算另谋出路?可惜‘郁林’不是你的跳板。”
话说到这份上,秦程也不打算隐瞒下去。他环视四周,确认过没人在注意他们后,向樊时欢托底道:“樊先生很敏锐,不过这也是我今天打算说清楚的。大家都是商人,我看也不用再说暗话了——既然是商人,当然要以利益为首位,如果我说我能在这份合同的基础上做出更大的让步,不知道能不能给贵公司带来助益?”
“你要以个人身份和‘郁林’洽谈?恕我直言,你所谓‘更大的让步’是应该做的,说白了在你打算离开‘益扬’的节骨眼上,谁在这时给了你助力,就是和‘益扬’结梁子,你这部分让步应该是你给出的‘补偿款’才对。”
秦程弯了下眼角:“樊公子说笑了。”
不管怎么说,当樊时欢说出这番话而非直接拒绝时,至少说明他愿意考虑,此时尚且有几分转圜的余地。“益扬”现在不过是秦程的第一个跳板,是他用来吸引洽谈的诱饵,他是很会把握人的心理的。
“我恐怕不能担这个责——既可能得罪‘益扬’,又得冒着项目泡汤的风险。不过我也不介意听听秦先生的计划,最起码的,脱离‘益扬’后,你要如何保证在短时间内迅速起步,达到能和‘郁林’合作的规模,或者说,资格?”樊时欢言语锐利,一点情面也不讲,这话丝毫不像能从一个笑意盈盈的纨绔嘴里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