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快铃声划破满室旖旎,也拉开两副身躯交缠的距离。尤加在枕头底下来回摸索,在床缝处摸到不停闪动的手机,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划动接听。
“小加,你在家吗?”
“怎么了张姐?”尤加推开重新搭上腰间作乱的手臂,问道。
“有位帅哥想租房,你招租上的电话漏了一位,电话没打通,找到我这儿来了。”张姐回答。
尤加心里“啧”一声,谴责巷子口的文印室就是不靠谱。她躲开凑上来印在后颈温热的唇,掀被下床。徐逸成也起身,旗子在半立起状态。她垂眸扫一眼,没什么兴致地移开视线,说:“我在外边,现在就回去,你让他等会儿。大概......”她确认时间,继续道,“十五分钟左右到。”
挂断电话,手机倒扣在床头柜,尤加勾起扔在地上的长裙套上。
“谁打来的电话?”徐逸成问。
“张姐。”尤加反手勾后背的拉链拉上,“有租客过来看房。”
徐逸成“嗯”了声,手臂穿进衬衫袖子,抬手拉开紧闭的窗帘。只有台灯暗暗幽光的卧室,被晃眼的阳光刺破。细小灰尘缓缓漂浮在空中,冲淡了似云似雾暧昧的氛围感。
“你一会儿几点的飞机?”尤加穿好裙子转身,问在扣衬衫纽扣的人。
“七点二十。”
“那我不送你了。”
“嗯。”徐逸成凑近捧她的脸,“租客对房子满意,也别着急签合同。了解之后再签,小心别被骗了。”
“你当我是八岁小孩?”
尤加在轻笑声中白他一眼,拂开手,进浴室。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化妆包重涂防晒,脸上顶了几坨白,闭眼抹开。忽然颈间一凉,她睁眼。一条粉钻吊坠项链折射涟涟柔光,与纤细修长脖颈、精致微凹的锁骨很搭。
墙面镜中,对影成双。徐逸成斜靠门边,双手抄兜,笑容温润如玉。“喜欢么?”他问。
尤加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她凑到他唇边,头稍一偏,带浅浅花香的吻印在脸颊。
她离开之际,徐逸成扣上她后颈,不偏不倚,唇舌一寸一寸加深,抽走胸腔里的空气。尤加双手抵在他胸前,推开人:“我先走了,和那边说好了。”
徐逸成抬手抹掉她唇边的水光:“多等一会又不会怎么样。”
“是不会怎么样。”她扔化妆包进帆布包里,走到鞋柜旁换鞋,“没意思而已。”
他淡淡一笑:“一起下楼吧。”
尤加看见了靠墙而放的行李箱,问道:“你收拾好了?”
“嗯,一个星期而已。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徐逸成推行李箱,“我叫好车了。”
“噢。”
两人一起下楼,尤加看他上了出租,转身在小区外沿街找自己的小电驴。
今天轮到她值班,从单位出来后,本打算只和准备外出学习培训的徐逸成一起吃顿饭,结果吃着吃着,吃到了床上。一顿折腾,天空已经染上浅橙光晕。
防晒衫,防晒口罩,最后是头盔。太阳西斜影响视线,尤加又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骑上小电驴回安和巷。
徐逸成家的小区离安和巷不算远,十分钟左右路程。尤加就住在安和巷,一条比她年纪还大的老巷子。
安和巷里都是些老洋房。红砖墙,青黛瓦片,家家户户都有座小院儿。尤加十六岁上高中那年,就有坊间传闻说要拆迁,邻里都在讨论,传得有鼻子有眼。如今,她已经蹉跎到第二十七个年头,老房子依旧挺.立。她怀疑只是建材市场老板故意放出来的风声。
她家住在六号楼,一共三层。一楼租给张姐,她住在三楼。租住二楼的租客,在上个月已经搬走。搞好保洁卫生后,她重新张贴了招租广告。
这两年,尤加碰过无数任租客。
有的嫌装修上了年纪有老人味,有的嫌房子外墙旧像危房,有的嫌楼下没车位停车不方便。凡是找事儿的,尤加直接让租客出门右转,有多远滚多远。
八百块房租,可把他们能的。
张姐见她回来,迎出门,挟着手机的手,指向一旁的黑衣男。强光下,屏幕自动调高亮度,在“叫地主”的背景声中,她说:“小加,那位就是想租房子的帅哥。”
“谢谢张姐,我知道了。”尤加戴着黑色防晒口罩,声音发闷。
尤加可不管徐逸成的交待,她找租客,向来看缘,也看第一印象。
面前这位双手揣兜,随意站立暴晒在西斜太阳下的酷哥,就十分合她眼缘。她稍仰头,余光从黑镜片模式切换到真实色彩模式。
酷哥肌肤呈健康小麦色,五官线条凌厉,瞳仁偏浅,相当淡漠。帅是帅,就是脸色臭,活像别人倒欠他五百万。
酷哥身高腿长,目测185往上,身材相当优越。平平无奇的黑T短袖,被他穿出不太健康的味道。尤其紧绷贴身,勾勒身上每一块肌肉走向。
尤加觉得这肌肉感正好。多一分显油,少一分嫌弱。
借着墨镜遮挡,她肆意从头审视到脚,而后摘下头盔,扣在小电驴后视镜上。光影与暗影形成的视觉差,切割出泾渭分明的沟壑。她朝前走几步,停在斑驳红墙笼罩下的阴影里。
巷子口停靠的公交车响起“下车请注意”的提示,榕树上的蝉嚷累了歇一阵接着嚷,隔壁永和巷的老头子又在撕扯破锣嗓子唱全民k歌,背书包的孩子像一群吵人的布谷鸟呼啦啦穿过深巷……
尤加在这市井嘈杂里开口:“听张姐说,你想租房?”
“嗯。”只有一个单音节。
不愧是酷哥,回答也挺酷。
“帅哥打算租多久?”尤加领他上二楼,“我这边月租八百,三个月起租。”
柏淮跟在她身后,低头看手机:“行,租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