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霸道。十七想,就只有裴慎能和别人说话,自己却不行。
实在是不公平。
由于恢复力好,坐了一会儿他已经能够活蹦乱跳的了,此刻蠢蠢欲动。
见有人路过看向自己,他下意识拉了拉领子遮住脖颈,以免露出其上的痕迹。
又回头,裴慎被人围得密不透风,好像也管不到他要干什么,于是踮着脚小心离开原地,借着路过人的身影遮掩行迹,悄悄往外溜了些。
他不知道的是,裴慎一直在注意这边的情况。
燕家很漂亮,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就连路过的婢女小厮各个都是很端正的面容。但十七并未来过这里,燕涣将他带回燕家之前就清出来了一个园子,只住他一个人,除了订婚那天,十七再没出去过。
他是燕家家主手心的雀鸟,不被允许自由,但却足够金枝玉叶。
路上十七听到新郎官前去接新娘子了,燕家与皇家都是十分重视礼仪的人,仪仗庄重又正式,往来宾客如云,都是些达官显贵,这不仅是宴席,也是一个交际的好场所。
他穿过人群,来到一处桥边,桥下是流水,桥头是结了叶子的桃树,随着流水十七漫无目的的游荡着,顺便偷偷掐走几朵漂亮的花。
天色欲昏昏。
墙角茉莉散发着幽幽的甜香,花瓣洁白如羽,十七走了过去,正当他想依葫芦画瓢摘走几朵时,有个脆生生的女声突然鬼一样的从身后传来:“你在干什么?!”
他的手一缩,却还是将花摘下了,只是回身时背了过去。
却见面前站了个十二三岁的女童,脸很圆润,头上扎着两个啾,正歪着脑袋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表情很不可思议又很得意,仿佛在说“抓到你了”一样。
十七露出一个笑,若无其事道:“怎么啦?”
女童的脸红了红:“我看见你摘花了!”
十七仍然只是笑,并未有过半点被抓包的羞讷,而是从容不迫挑了挑眉道:“你要告状吗?”
女童道:“这是我家的花!”
原来是燕家的孩子。
十七并未见过几个燕家人,不认得这孩子到底是哪一脉的。
“你家的我也摘。”他眯着眼道:“这么好看的花,却没有赏花的人,路过的步履匆匆,只有我在欣赏它们,你应该谢我。”
女童被他的歪理震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十七:“就是——你过来。”
女童站在原地不动。
“过来一下。”他招了招手,虽然这张脸平平无奇,可到了他的身上就偏生突然有了那么一种独特的魅力,如慵懒展开枝条的花树,吸引着人的靠近。
女童最终还是移着小步子过来了。
她忸忸怩怩,十七按住她的肩,将背后藏着的茉莉花拿了出来,别在了她的耳后。
女童一愣。
“好看罢?”旁边就是水渠,十七拉着女童照水做镜:“瞧,它带在你头上,也不算白被摘。”
洁白的茉莉开在鬓边,女童痴痴点了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急忙摇头,脸蛋红彤彤:“又不是我让你摘的……”
“我也没说是你让我摘的,”十七眨了眨眼:“只是,你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它更适合你。”
他的脸就在眼前,虽然普通,但眨眼时却足以惊心动魄,那是比茉莉花还要美丽的风景。
女童的耳朵也红了。
“那……那好罢。”她说:“我不会告状了。”
十七眯着眼笑了:“谢谢你。”
“不必,你也是来喝我堂兄喜酒的罢?那你就是客人,本来也没必要和客人计较什么,更何况……”
她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下十七,突然很快速的抱了他一下。
其实她本来也没有要拿十七怎么样的意思,在十七要去那里摘花之前,女童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行踪,她只是想找个机会搭搭话罢了,深宅之中极少见到今日这样多的生人,更不用提这样容易让人想要亲近的人物。
十七听到了她方才说的那个词:“你堂兄?”
女童点点脑袋:“我堂兄要娶亲王的女儿,这可是与皇族结亲的好姻缘,嫂嫂我见过一面,很漂亮,而且我听阿娘说,这也是族老与家主都极力撮合过的。”
十七一愣:“……家主?”
女童以为他好奇,想着这个讲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终归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家主按照辈分,算作我的伯父,他膝下无子,听说以后有意要从堂兄那里过继一个来。”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家主之前差点娶了个男媳妇,只是跑了,族老们都是很开心这件事的,不过后来再提娶亲之事,家主却不答应,可子嗣一事不能不解决,按辈分来说,家主同辈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了,只能再往下看一辈,这才看到了堂兄身上……你可不要说出去,这都是我听别人说的。”
十七:“所以成亲的……”
不是燕涣?!
嘶……
他突然摸到了点什么。
……所以,裴慎为什么要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