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没有多说话,只是牵起他:“走。”
男人的手很大,且结实有力,十七挣扎了一下仍然纹丝不动,最后只能放弃。
他低声嘟哝:“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裴慎低头看他,只看见了严严实实的幂篱。
“委屈?”他道:“是你自己要走的。”
十七争辩:“谁叫你要和我说那些话?我不高兴。”
“哦,不高兴。”裴慎似笑非笑,意味深长:“所以你把人引到巷子里来揍了一顿然后丢进臭水沟……现在高兴些了么?”
十七:“……”
他一把撩开幂篱,眯着眼:“你都看到了?”
“嗯。”裴慎随手施了一个法术驱散空气中的邪气,“我还以为你会傻乎乎的被他骗,本来那时候就想出手,结果没想到,你比我出手快。”
顿了顿又道:“也够狠。”
十七:“…………”
他道:“打就打了……”
“是,打就打了。”裴慎笑眯眯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很像一只小猫崽子?而且就眼下看,爪子还有些出乎意料的锋利。”
“……脸伸过来我挠一下。”
“这可不行,我还要留着这张脸来留住你。”邪气被收拢至手心,裴慎掏出罗盘,上面的指针受邪气干扰摇摇晃晃转了一圈,有一瞬间指针指向身边,但很快又变得正常。
他垂眸,目光落在了自己拉着的那只手上——白皙、纤细、骨感、很漂亮,与方才那些丑陋的邪祟没有任何相似点,若身边人真的是邪祟,那一定是很厉害的角色。
但十七顶多只能说是力气比较大罢了,离开燕家之后,他甚至都没办法自己出城。
这一点上实在是说不通。
十七知道他那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平心而论,他觉得不能怪自己。
“你跟踪我,但是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他嘀嘀咕咕:“王都怎么那么多邪祟,你们都是吃白饭的罢?”
若是别人说这句话,大概就要得罪了整个司傀监,但站在这里的是裴慎,说话的人是十七,故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裴慎知道他的小心思,挑眉:“我倒是在想……为什么你那么招这些东西?”
“……我怎么知道。”
裴慎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有一瞬间,十七几乎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故意试探,可他既然身为司傀监的首席,见到邪祟赶尽杀绝才是理所应当的,断没有保护自己的说法……
他想,如果被裴慎发现的话,那不管怎么样都得先跑,自己肯定是打不过这人的——至少暂时是这样。
这时候又听裴慎说:“……你很在意他?”
十七抬眼:“什么?”
两人恰巧对视。
裴慎在脑中回忆着方才在街头看见的场景,那其实是很温暖的一幕,阳光、微风,红衣飘动的美人……十七坐在角落里,好像在发光一样,他百无聊赖喝着茶,目光却一再瞥向室内。
室内的人说着闲话,有一个人的名字反复出现,一出现他的表情就认真几分。
二人相处的具体事宜外人一概不清,却可从微光中悄然瞥见几分端倪,裴慎很想问既然如此为何要跑,为何又要与自己……可是他觉得这样说不好。
反正,人在自己手上就是自己的,何必说那些。
所以他说:“没什么。”
十七“哦”了一声。
他的手扒住裴慎:“我有点饿。”
单纯天真得几乎与周围格格不入……真奇怪,分明也算是见过人心险恶,可只要别人对他好,他便理所应当的靠过来。
裴慎将罗盘收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的方向:“想吃什么?”
两人已经走到岔路口,忽然他顿住,目光顺着路口笔直往前看去——
十七刚在想吃什么好,突然被人往旁边一推:“你往这边先走。”
他看了看自己被推向的方向,愣了:“好黑……”
“你先走,”裴慎只是道:“有人追你就跑,别怕。”
一团火从他手心脱出,飘荡在十七面前转了个圈,催促他赶紧离开。
裴慎朝着前面离开。
十七意识到不对:“那你呢?”
“有一点小问题,处理完找你。”裴慎随口回他,看上去很放松,可步子却意外的急促。他走了一会儿,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动作又回头:“听话些,马上回来。”
裴慎说话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到好像什么都不足挂齿,万事俱在他掌心。
可十七却看见他拿出一条被法力环绕的金色长鞭,杀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