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从昨晚到现在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虽然挂了水,但身体还是虚弱。她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思维也有点跟不上,“怎么了?打不着火?”
不至于吧,好歹也是ABB(德系汽车工业三强:奥迪、奔驰、宝马)。
停车场陆续有车进进出出,谁也没注意到停在角落里的这辆未发动的白色轿车。
谈墨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他始终盯着她的眼睛,“你跟我哥是假的,对吧?”
林稚眼角一跳,下意识反驳,“什么假的?”
“昨天找体温计的时候,我看到合同了。”他似乎很有耐心,整个身子斜靠在座椅上,一只手搭住套了纯白色防寒套的方向盘,“其实一开始我就很奇怪,你跟我哥谈了这么久,怎么你家连他的一点痕迹都没有?怎么他身边总有女生出现,你都不生气?起初我以为你们是貌合神离,后来我发现……”
说到这儿他微妙地停了停,眸色深深沉沉的,“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会在我哥面前装作不知道,不会让你为难。”
一个人的领地是私密的,但要是放人进来,就等于承担了被发现秘密的风险。
林稚不是不懂。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从一开始的竖起防线,到逃避,到任他入侵。
到底是什么变了。
林稚压着心跳问:“现在是不是我怎么否认你都不会相信?”
谈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林稚点头:“所以不需要找我确认,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她还是冒险了。
尽管相信一个人,要承担更高的风险。
“……你怎么可以答应他?”像是被她无所谓的态度触怒,谈墨的脸冷下来,平时的乖顺模样一扫而空,“他没看过你的社交账号?你偷拍的那些照片……他不知道你一直喜欢……”
“照片是过去,现在我们各取所需而已。”她出声打断他,“所以你今天这么别扭,就是想跟我确认这个?”
谈墨确实别扭,他在医院里就压着火,他不知道林稚说的过去是不是真的过去了,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从前他想都不会想的念头。
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下一秒,谈墨猛地从驾驶席压下来,一手撑在副驾驶的储物格上,另一只手压在林稚的椅背,就这么轻易越过分界线,“林稚……”
林稚的鼻息间顿时充斥着不熟悉的气息。她忽然意识到,这个被她当成小孩子的男孩,远比她想象的要高、要健壮得多。
不知是环境太暗还是如何,谈墨的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捕食猎物的野兽,“……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谈墨的嗓音低沉压抑,带着某种怒火,林稚下意识地向后靠,却撞上冰冷坚硬的车门。
她无处可逃。
“谈墨,”她平复呼吸后,淡声道,“你先起来。”
“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是不是?”他又压下两分,不知是妒忌还是占有欲从心里烧起来,林稚甚至能看到他眼里细碎的影子:“我不要画了,我要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时机不对。
他想。
他太鲁莽了,林稚也许会拒绝他。以她的性子,说不定还会彻底跟他拉开距离。
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想再装乖孩子了。
谈墨喉结滚动,眼底像翻滚着看不见的火焰,与唱歌时的自由随性判若两人,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字一字清晰灌进林稚的耳膜:“你笑的时候有那么多人目不转睛盯着你看,我嫉妒得要发疯了。”
……
在这一刻林稚想了很多。
她第一次没有权衡利弊,没有计算得失,而是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在谈墨的身上感受到了她早已失去的活力、热情和那些足以触动心弦的东西——也是让她羡慕,甚至嫉妒的东西。
但他不知道自己拥有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领域,而她的一向宽广,对于想要越界的人她从来都防范得很好,可谈墨早就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突破了她的防线,走到了无人到达过的深处,超出她接触过的所有异性。
——包括谈烁。
她的心死去很久了,那些偶尔会冒出来的动静不过是最正常的反射现象。但此刻,她忽然感觉,已经被烧成灰的心,开始重新跳动起来。
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冲动,让她想不顾一切地抓住。
但真的可以吗?
谈墨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似乎得不到答案就不肯罢休。他的皮肤偏冷白色,只有耳尖泛着红,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林稚头一次没有逃避,也没有客套体面地拒绝,她微微犹豫片刻,认真回答:“你是谈烁的弟弟。”
他会让这段简单的合约关系变得复杂。
但她讨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