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嘴角的笑意凝滞。一旁胡安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一阵，终于忍不住嚷嚷：“你们在说什么？这样很不礼貌！我也想参与讨论！”

谈墨妥协似的举起双手，开始和胡安讨论选曲，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丝毫不存在。林稚全程都没有发表意见，就低着眼，玩着手里的塑料杯。

一阵短暂交流后，谈墨唱起一首粤语歌。

对另外两人来说，这都是陌生的语言，但情绪却是共通的，空旷的室内又放大了这种情绪。

没有声卡的加持，那副干净的嗓子反倒更清澈，不同于平时的乖巧，谈墨唱起歌多了几分散漫的味道，他低眼看着手机上的歌词，林稚这才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还自带弧度，压在薄薄的眼皮上，像是动情，又像是薄情。

一首唱完，胡安心满意足地喝掉最后一点酒，夸赞SVIP席位听歌果然不同凡响，摇头晃脑起身去洗手间。

少了他的热络，展厅似乎一下子陷入安静，谈墨五指抓住杯沿轻轻摇晃，忽然道，“恭喜。”

林稚一愣，“恭喜什么？”

“当胡安欣赏一个人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即将妥协了。”谈墨的眼神清明，“你不是想要跟他合作吗？”

这小子……原来早就看出来了。

商业合作的事太私密，林稚也不方便多说，恰好谈墨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就扔在一边，任其响着。

林稚用视线一点：“不接吗？”

“不接，烦。”口气任性又倨傲。

她忽然想起那天谈烁说的，是给谈墨介绍谁家的千金来着……她随口问：“相亲对象？”

“……不是。”说完又一顿，谈墨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皱起眉，“我哥跟你说的？”

想起兄弟二人的不友善，林稚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能让你反感又不能直接拒绝的人，不难猜吧？”

“真的不是……”谈墨的视线压过来，忽然凑近林稚，盯紧她的脸：“你换口红了？”

“……”林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还了解口红色号？”

其实林稚平时几乎不涂口红，她唇色本就淡，印象里上妆之后总是浓郁鲜明。自从色觉出现偏差，她就开始逃避一切跟色彩有关的事情，除了必要的场合，几乎不用彩妆。

只是今天刚好唇膏用完了，她想起谈烁送的那管口红，勉强当作唇膏将就一下。

大约是喝了酒，谈墨的脸色没什么变化，耳尖却泛出红意。他倾身打量她片刻，忽然伸出手。

带了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下唇。

林稚一愣，接着有声音自耳畔递来，干净的嗓音中带了点不悦：“口红花了。”

这一下多少有点用力，林稚愣了片刻，顺势拿起手机当镜子。

……一半的口红都让他擦没了，上唇和下唇明显是两个颜色。嘴角甚至擦出一点痕迹，像是一道跳脱画框边缘的线。

“……”

莫名其妙的强迫症。

谈墨递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纸巾，淡漠道：“反正已经花了，不如都擦了吧。”

“……”林稚接过来，在纸巾边缘抿掉口红，边擦边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

但那副神情，完全是小孩子在闹别扭。

林稚心里莫名生出点情绪，于是拿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是出了什么事，我替你想想办法？”

谈墨皱了皱眉：“你在把我当小孩子？”

难得见谈墨对什么事认真，林稚抿起嘴，郑重摇头：“没有。”

真的很难信服。

谈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是觉得这个口红的颜色配不上你。”

“……”林稚被他弄得忍俊不禁，“颜色还有配不配得上这个说法？你是被胡安传染了？”

他不说话，就盯着她看，好像她也是一幅匠心独运的艺术品。

里面含着对美丽纯粹的欣赏、占有，甚至还有一丝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