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秦钰安置在了殿内的榻上,便赶忙去宣太医,身旁七七八八的人逐渐散开,楚添扑通一声跪在了秦钰的榻前,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替秦钰擦拭着额头的汗,一边擦一边颤颤巍巍道:“没事的没事的,殿下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秦钰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楚添急忙起身搀扶,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焦急道:“您起来做什么?”
“是秦铮,秦铮要杀我。”秦钰一把攥住楚添的手,笃定道:“一定是他。”
楚添脑中将方才之事飞速掠过,回道:“殿下您先治伤,臣去调查,此事未必是……”
“为什么不是?”秦钰忽然质问道:“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想要我的命?”
楚添被秦钰这么一吼,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钰的眼睛,双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受伤了。”秦钰攥紧楚添的手,带着他指向自己背上恐怖的箭伤,厉声道:“冲着后心来的,他就是想要我的命。”
忽然秦钰背上的箭伤裂开了一个口子,顿时鲜血直流,楚添顾不得旁的,急忙劝阻道:“殿下,您先别激动。”
“为什么不肯承认是他?”委屈和愤怒一同涌上心头,往昔记忆重现。
秦钰仿佛回到了六年前被告知启程南下的夜晚,他哭嚎着去寻楚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一丝痕迹,他抱着楚添给他做的玩具,在床头呆坐了一夜,却始终未等来那个他相见的人。
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有人来告诉他,楚添不要他了,投奔赵王秦铮去了……
此时的秦钰,同当年的自己共情,他不明白,他忽然扣住的楚添的肩膀,双目赤红道:“你不相信我?你相信他?”
“我没有……”楚添不知从何说起,看着秦钰赤红的眼眸,他心底仿佛在滴血。
秦钰回京多日,往昔之事从未提及,他二人如寻常挚友一般相处,但他明白,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伤疤永远都在,无法抹平。
秦钰不等楚添回答,继续逼问道:“当年也是如此,你不相信我,你们都不信我,你不要我了,去投奔秦铮,今日也要如此吗?”
秦钰的泪水汹涌而出,郁结于心多年的痛处随着眼泪流出,模糊了他的视线,模糊了楚添的身影。
“殿下,我信你。”楚添祈求地握住秦钰的手,安慰道:“我们先疗伤好吗?”
“又是这般说辞。”秦钰忽然松开了楚添的手,泄了气一般坐在榻上,无力道:“你又要骗我了。”
秦钰伤心欲绝地摇摇头,苦笑道:“楚添,你又要骗我了,又要像当年一样骗我,然后转头去找秦铮,是吗?”
“不,不是的。”楚添慌乱之中捧住秦钰的脸,急忙道:“不是的,我不找他,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母后说,长得好看的人惯会摄人心魂。”秦钰避开楚添的触碰,绝望道:“你到现在还在替他说话,你还是会抛弃我,就像当年一样,弃如敝履。”
“不是的,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楚添怕碰到秦钰的伤口,轻轻放开秦钰,却不住央求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不要听。”秦钰将自己的耳朵捂住,委屈地盯着楚添,哑声道:“我不想看见你。”
楚添茫然楞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秦钰,心底忽然缺了一块东西,从里自在渐渐塌陷,让他支离破碎。
背上的伤口开始流血,秦钰的情绪却迟迟难以平静,忽然他合上了双眼,向后倒去。
楚添来不及思索,立马伸手接住秦钰,将他稳稳侧放在榻上。
而此时,殿门应声而开,一脸焦急的江泽拎着药箱匆匆赶来,不住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泽直奔床边,看着发丝凌乱的楚添和满身鲜血的秦钰,瞪大了双眼,他动作麻利地将绷带和刀剪取出,便去查看秦钰的伤口。
楚添见江泽赶来,忽然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意,他如提线木偶一般起身,木讷道:“有劳江公子了。”
江泽手下动作不停,却眼睁睁看着楚添脚步沉重地走出殿外,回手关上了殿门。
将一切隔绝在殿内,楚添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和血渍,冲着门外等候的沈平道:“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