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话音未落,只见秦钰一袭白衣,头戴玉冠缓缓而来,他几步走到楚添身侧,冲着秦铮道:“三皇兄也在此。”
“是六弟啊。”秦铮与秦钰隔着楚添对视,无声的对峙。秦铮率先问道:“多年未见,六弟一向可好?”
秦钰淡淡回道:“托三皇兄的福,我一切安好。”
“那便好,当年六弟尚且年幼,孤身南下,为兄还甚是担忧。”秦铮不经意瞥向二人中间的楚添,勾起唇角道:“如今回了京城,也算可喜可贺。”
“只是我多年未见皇兄,皇兄的状态可大不如前啊。”秦钰似乎无心般关切道:“我看皇兄日夜操劳,眼角都有些皱纹了,朝政固然重要,但皇兄也要保重身体啊。”
秦铮无视了秦钰的话,只是略笑一笑,而后便转向楚添亲昵道:“既然客人来了,我也就不多留了,行之照顾好自己。”
说罢,秦铮自然地拍拍楚添的肩膀,并未搭理秦钰,而是径直离开了。
楚添的面色刷的一下白了,他犹豫地看看秦钰,低下了头。
秦铮的身影消失在二人视线,楚添这才抬起头,对着秦钰抱歉道:“殿下恕罪。”
秦钰故作无所谓般笑笑,说道:“原来楚大人还宴请了三皇兄啊?”
“殿下误会了。”楚添忙解释道:“臣今日只请了您一人,赵王殿下是碰巧来此,是臣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哦,原来如此啊。”秦钰看着楚添整个人神经紧绷,方才的不悦消散了大半,他低头凑近楚添,好奇道:“我方才听闻,大人府上的落雪阁几年未开,今日又重开了?”
楚添未料到秦钰竟将这也听了进去,一时羞涩道:“殿下亲临,寒舍蓬荜生辉。”
“哦?原来如此啊?”秦钰拍拍楚添的肩膀,故意将手放在秦铮方才碰过的地方,微微收紧力道,说道:“那大人还不邀我入席?”
楚添回过神来,忙要请秦钰上座,却在低头间发现,自己还穿着一身半旧的常服。
今日宴请秦钰,楚添虽略有紧张,却还是喜悦更胜一筹。他晨起便开始忙碌,更是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秦钰曾经爱吃的菜,不知不觉便忙碌了两个时辰,这身上的常服自然也不再整洁。
此时看着光彩照人的秦钰,再看看灰扑扑的自己,楚添不好意思道:“殿下稍后,容臣先去换身衣服,再来款待殿下。”
秦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进门之时便瞧见了楚添今日的打扮,不似往常那般清雅出尘,而是染了尘世烟火,别有一番可爱。
“不必换了,这样就很好。”秦钰瞥见了楚添下颌处的一抹炭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替他轻轻擦拭。
楚添的身体瞬间僵住,他不敢乱动,定定的站在原地,只听得见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好了,擦干净了。”秦钰的手又在楚添脸上亲昵的蹭了几下,这才彬彬有礼地退后一步,说道:“大人,我们入席吧。”
“啊……哦……”楚添被秦钰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他尴尬的攥住了衣角,半晌才点点头,红着耳根道:“殿下请随我来。”
楚添几乎同手同脚地领着秦钰入席,秦钰也不言语,饶有兴致地看着楚添忙活。
二人坐定,秦钰于上首,楚添坐下首,侍女们则捧着珍馐美食鱼贯而入,放在二人桌前。
“臣府上吃食简陋,还望殿下莫要嫌弃。”楚添率先举杯,说道:“臣敬殿下。”
“大人谦虚了。”秦钰看着自己面前熟悉的菜肴,心底一片柔软。他也举起杯,笑问道:“大人敬我,敬什么?”
楚添隔着桌案看向秦钰,满桌的菜肴却衬得他不染凡尘,如谪仙降临。
楚添的视线忽然模糊了,不知是菜肴的热汽蒸腾,还是他眼底的泪花水雾。他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对着秦钰道:“臣敬殿下,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好。”秦钰饮尽杯中酒,柔声道:“那便借大人吉言。”
秦钰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口中,熟悉的味道冲击着他的味蕾,往昔岁月一帧帧涌上心头。
他环视着四周,落雪阁的布置多年未变。这人人口中称赞又难得一见的京中盛景,却是他当年随意出入玩耍的普通厅堂。
秦钰的心脏瞬间盈满了一股暖意,他看着不远处乖巧端坐的楚添,正呆呆的端详着面前的菜肴,这一切,近在眼前,又恍如隔世。
楚添敬完了酒,便低着头沉默不语,曾经的他和秦钰无话不谈。可时过境迁,如今的他们相对而坐,却相对无言。
寒冬腊月,冬雪飘飞,窗外下起了雪,落雪阁的窗户四面大开,仿佛天地与雪融为一体,厅外飞雪不住,厅内却热汽氤氲,将落雪阁衬得暖意融融。
秦钰慢慢的尝着菜肴,视线却落在楚添身上,楚添则拿着银箸,小口小口地吃着菜,时不时用余光去看秦钰,这一幕落在秦钰眼中,更添了一份可爱。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切都静止了,他们都没有说话,体会这难得的平静,就在此时,厅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沈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楚添抬头看看秦钰,抱歉道:“殿下恕罪。”他起身走到门口,隔着门吩咐道:“稍后再说吧。”
秦钰见此情形,起身踱步到楚添身侧,善解人意道:“那我先回避,大人的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