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添并不领会秦铮的意思,直接回道:“启禀王爷,臣也是在调查王宽死因之时,查到了一些他贪污的蛛丝马迹。”
秦铮却不屑道:“王宽之死,无非是与那个妓女相关,何至于耽误至今?”
楚添却反驳道:“真相尚未查清,臣还不能确定,王宽之死是赵氏所为,所以……”
秦铮并不同意楚添的看法,只是无所谓回道:“一个妓女而已,是不是她所为有何相关?将她交给王家抵罪便是。”
楚添听了秦铮的话,不禁皱眉道:“所以在殿下心中,一个妓女的性命无关紧要,是吗?”
“难道不是吗?”秦铮冷哼一声说道:“一个地位低贱的妓女,她的命谁会在乎,让她给王宽赔命,此事便可早早解决,你又为何执迷不悟?”
楚添侧头看向秦铮,忽然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冲着秦铮行了礼,正色道:“妓女的命也是命,难道就因为她的身份低微,就要弃真相于不顾?视人命如草芥?”
秦铮未想到楚添会如此,不禁质疑道:“你替她查真相,替她申冤,有谁在乎?”
“她在乎!我也在乎!”楚添面对秦铮,不卑不亢道:“殿下,在臣眼中,不论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他的性命都同样重要。臣身在刑部,当以律法办案,为民请命,为天下有冤之人申冤,为受屈之人鸣不平。”
秦铮也站起身看着楚添,冷声道:“所以,行之的意思是,这件事要查到底了?”
“臣要的是真相,还请殿下恕罪。”楚添低着头,继续道:“臣身为刑部侍郎,要秉公执法,请殿下放心,臣会给王家一个交代。”
“这么多年过去了,行之啊,你还是跟当年一般。”秦铮几步走到楚添身侧,扶住他的手臂,说道:“还是跟当年一般,喜欢怜贫惜弱。”
楚添心中咯噔一下,他抬起头,漠然地注视着秦铮。
秦铮自知戳到了楚添痛处,勾起唇角冷声道:“就像当年,我那痴傻的六弟,只有你愿意做他的伴读……”
“殿下……”楚添微微提高了音量。
忽然他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寒意顺着双腿传到胸膛,冷得他剧痛难忍。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说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秦铮按住楚添的手腕,质问道:“行之,秦钰去了刑部,是谁的意思?”
“这自然是皇上的旨意。”提起秦钰,楚添只觉得怒从中来,面色的苍白又加重一分,他轻轻甩开秦铮的手,将他拒之千里般回复道:“殿下您贵为亲王,深得皇上信任,在朝中也颇有威望。而六皇子离京多年,根基未稳,您不必操之过急。”
秦铮见如此忤逆自己,冷哼了一声道:“行之这是何意?”
楚添强行压下喉咙的血腥味,淡淡道:“臣是为殿下着想。”
“为我着想?行之骗得了我,骗得了你的心吗?”秦铮抬手揉了揉额角,半晌,他舒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模样,对楚添说道:“罢了,不提这个了。至于王家的事,我劝你三思。”
“臣谨记殿下教诲。”楚添冲着秦铮又行了一礼,客气道:“既然如此,臣便告退了。”楚添说罢,便转身离开。
此时身后的秦铮看着楚添虚度的脚步,开口道:“行之,保重身体。”
楚添一步一颤地朝门外走去,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对秦铮的话充耳不闻……
楚添默默地走着,赵王府的路却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楚添捂住心口,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他不由得苦笑,解药的药效越来越差了。
不知走了多久,赵王府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楚添艰难跨过高高的门槛,冬日阳光猝不及防地照耀而来,让他双目刺痛。
楚添狠狠眨了几下眼睛,恍惚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何时长得这么高了?楚添脑中昏昏沉沉,忽然向前倒去……
预料之中的摔倒并未到来,他接触到的是一个柔软的怀抱,温暖可靠。
楚添合上眼睛,不禁红了眼眶。
“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秦钰一把揽住楚添,见他倒在怀中,顿时心急如焚。
“殿下恕罪。”楚添似乎恢复了意识,他强行站直了身子,疏离道:“是臣失礼了。”
“这才一会功夫,怎么就成了这样?”秦钰一手揽住楚添,一手脱下自己的狐裘罩在楚添身上,焦急万分道:“先上车。”
楚添伸手轻轻拽住身上的狐裘,嗅着令人心安的味道,面上却说:“臣无事了,谢殿下关心。”
一直急切的秦钰仿佛看出了楚添的疏离,但他并未放开揽着楚添的手,只是说道:“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府。”
狐裘的温度透过楚添的衣衫传到他的肌肤,一直传到心底,楚添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贪恋这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