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袅袅的暖帐里,墨色衣衫,凤眸微眯的俊美青年倚在榻上,长发披肩,手指正一下一下百无聊赖地扣着膝盖。
这时一个神色匆匆的人破门而入,打破了闲适的氛围,冲着榻上的美人埋怨道:“祖宗,客人都快挤破你这宅子了,你怎么还如此悠闲在这发呆?还不快起来?”
榻上的绝美男子听了这话,这才懒洋洋直起身,扯过一只簪子,随手将头发束起,漫不经心道:“小师叔,急什么?”
被叫小师叔的年轻人上前几步,一屁股坐在墨衣男子身旁,摊摊手道:“我急什么?你这正主都不急,我也不急了。”
墨衣男子见小师叔如此,忙凑近讨好道:“师叔,是徒儿错了,我给师叔赔不是。”
“哎呦,可不敢,在下一介草民,怎敢让六皇子殿下给我赔不是。”小师叔撇撇嘴,向着反方向挪了几步。
此时的墨衣男子,或者说六皇子秦钰,轻笑一下后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小师叔的头顶,阴恻恻道:“师叔,你还记得我师父吩咐你的事吗?若是我下山之后有一丝不快,回去便向他告状……你说到那时……”
“好徒儿,好徒儿,师叔唬你的,师叔哪能不管你?”秦钰的小师叔,名唤江泽,年仅二十岁,比十八岁的秦钰痴长两岁,却一副长辈做派,拍拍秦钰肩膀,笑嘻嘻道:“乖徒儿,走吧,跟师叔去前厅瞧瞧,免得明日京城中人说你目中无人,不待见达官显贵。这群人可带了不少好礼物,你师叔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罢了,不去了。”秦钰摇摇头,手中摩挲着一只破旧的布老虎,“去了也不过是曲意逢迎,无趣,师叔若是喜欢,那些贺礼便都送给你了。”
江泽看着面前漫不经心的秦钰,不由得提醒道:“师叔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切不可忘记,你师父对你的嘱咐。”
“师叔放心,我自有分寸。”秦钰将手中的布老虎轻轻放在榻上,挑眉冲着江泽道:“今日来的这些人,除了替他们各自的身后人来打探情况,便是来瞧热闹的,有几人是真心希望我回京的?这礼,不收也罢。”
二人正说着,门外有仆从前来禀告道:“启禀殿下,礼单记录好了,请您过目。”
“去看看?”江泽望着秦钰,意味深长道:“说不定,这其中有你想要的呢?”
秦钰眸中闪过一丝伤感,他勾起唇角,摇了摇头,道:“师叔真是说笑了,他怎会来给我送贺礼?”
“我说什么了?”江泽无奈地看着秦钰,故意长长叹了口气,“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秦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冲着外面吩咐道:“拿进来吧。”
仆从屏气敛声进门,恭敬地将礼单交到秦钰手中。
秦钰接过礼单,扫了几眼后便略带失望地放在一旁,冲着江泽抬抬下巴说:“小师叔,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江泽略带担忧地拍拍秦钰肩膀,“别急,兴许一会就送到了。”
“师叔就别打趣我了,他……”秦钰的视线落在榻上破旧的布老虎身上,眸中是无限失落,他喃喃道:“怕是也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牵扯了。”
不然,当年又怎会毅然决然离我而去?
“哎……”江泽拿起礼单,心满意足的瞄了一眼,又对着秦钰嘱咐道:“师叔和你师父,都希望你能放下,至少,不要为难自己。也罢,你不去前厅便不去吧,见那些俗人也无甚趣味。”
江泽说罢,拿着礼单出门去了,只留秦钰一人默默站在原地。
窗外风雪交加,凛冽的寒风突然吹开了一扇窗户,飞雪夹杂着冷意闯进屋内,打在秦钰白皙如玉的面颊上。
秦钰望向窗外,遥遥看着城东的方向,风雪遮住了视线,却遮不住过往曾经。
放下,若能放下,谁又想日日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飞雪源源不断涌进窗户,打湿了窗边榻上的锦被,见此情形,秦钰忙上前几步,拿起榻上的布老虎,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口……
小巧却有些丑陋的布老虎紧紧贴在秦钰胸口,贴着他那颗扑通扑通的心脏……
另一边,楚添悠悠转醒,剧烈地咳嗽几声后意识才逐渐回笼,他定定神看着床边站定的沈亮问道:“什么时辰了?”
“主子您可醒了,吓坏属下了。”沈亮整张脸都皱成一团,担忧地看着楚添。
几个时辰前从鹿园出来,楚添说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便突然口吐鲜血晕倒在地,再醒来时便是如此情形。
沈亮捧着一杯温水递给楚添,说道:“申时了,主子您先喝点水,我哥去取药了。”
楚添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温水抿了一下,此时沈平捧着匣子走了进来,冲沈亮使了个眼色。
沈亮见状,悄悄退了出去。沈平几步上前,将匣子打开,幽幽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主子,药来了。”
楚添嗅了嗅弥漫的药香,神色平静地拿过药丸,便面不改色服下。
沈平见楚添如此,却面露难色,不由得担忧道:“主子,您的服药时间,又缩短了不少。”
“是吗?”楚添淡然地勾起唇角,说道:“看来这身体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主子您……”沈平犹豫地抬头望向楚添,叹息道:“之前只需每两个月服用,如今已然缩短到了一个月……是属下无用,这么多年都未能替您寻到解药。”
“怪不得你。”楚添伸手扶住沈平的手臂,温和道:“是我自己命该如此,怪不得旁人。”
“可分明是……”沈平无奈却又心痛万分地看着楚添,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