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伽郃在三丈外勒了马,扬声道:“长公主,好巧,敢问这另一位又是?”午后的阳光直直压在他身上,平添一股阴沉之气。
“是挺巧。”将涉月笑道:“这位是我皇兄,将涵林,自幼长在玄京观,你没听过也正常。”
南伽郃恭敬下马,行过一礼:“抱歉,方才多有怠慢。”
将涵林随意回过一礼,道:“我这人向来随性,殿下若不觉被我怠慢了才好,不知殿下来这里所谓何事?”
南伽郃道:“我与皇姐出来郊游,不曾想半路马车坏了,便想来村子里看看可能寻到师傅。”
“喔,这里我甚是熟悉,你沿着这条路直走过第二个岔口,右拐第一个岔口,左拐第三户人家的金大爷便可协助一二。”将涵林道。
“多谢。”南伽郃道:“既然恰巧遇上,可能请主人一同去郊外共赏风景,皇姐见你们去定然会高兴的。”
将涉月与将涵林以余光看着云岚,她微微摇摇头,表示没必要。
因为,南伽郃身上毫无那股令她不适的气味。
几声寒暄众人告别,回到玄京观书库内,云岚看着书上的文字却进不了脑海中,动作也跟着迟缓了起来,良久,她问道:“制造社会动荡、引发局势不安,其得利者还能有谁呢?”
一摞书籍落到案桌上,将涉月拿下最顶上的那本做到一旁,道:“不好说,谁知道这背后之人在打什么算盘,那些个整天想要继位的也说不定。”
“也是,而起顺带着医馆的生意也会变好,还有一些对应物品的商人。”云岚干脆趴到桌子上,道:“可是,怎么看最大的得利者都是邻国之人,对吗?”
毕竟世界上的资源就这么一点,竞争者的失势,就是自己的得势。
“话是如此。”将涵林的声从身后传来:“但你不是说他身上没有那股气味吗?”
云岚道:“不好说,天下之大奇珍无数,许用了什么法子。”
“砰———”
头顶传来阵痛,云岚捂着脑袋望向将涉月,无辜道:“你干嘛?”
将涉月挑眉道:“别偷懒,不然扣你工钱。”
“噗。”
将涉月也没放过在后面偷笑的将涵林,“你笑什么?这事因何而起还没确定呢,你倒是悠哉。”
“嗯…不着急,时机到了真相自然就水落石出了。”将涵林探头望向云岚,道:“云澜兄,你说是吧?”
云岚悄悄窥视看了一眼将涉月的神色,将涉月的目光中虽带着威胁,她依旧不违背本心道:“确实,就像丢了东西,找的焦头烂额一般都会找不到,它总会出现在某个不经意间。”
“嗯?”
“话又说回来。”将涉月的目光实在渗人,云岚紧急拿过一册书本,改口道:“这是要事,哪能与其混为一谈,还如此懈怠。”
一番调笑后,将涉月忽然压低语调:“只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尤其是南伽郃。”
云岚道:“是啊,尤其是在那二人走了以后,就像鬼计得逞,特意来欣赏看看自己的杰作。”
将涵林道:“嗯,这正是我唤你来的目的。”
“什么?”
“在玄都城内要瞒过玄京观的眼睛,不仅需要高超的手段,更需要一位内应。方才的计划,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
云岚道:“你怀疑闻人子?”
“不,是知道消息的所有人。”
云岚莫名感到心虚,往桌子又贴近积分,只觉自己似乎不应在此处,将涉月重重合上书册,道:“那你为何信我?”
将涵林缓步走过来,抽走将涉月手中的书册,道:“我算过你的八字,楚老将军的为人我亦看在眼里,况且,听说前几日你主动去与那老头缓和关系,愿先探清北朝来意,是以社稷为先。”
云岚小声道:“那我呢?”
不至于被灭口吧,这可妨碍她后面的行动了。
“你?天生玲珑心,甚是难得。”将涵林从后面探出头来,与云岚四目相对,他打量片刻后拂袖而去,“况且我问过师父,他老人家还想见你一番呢。”
不对劲。
“你和你师父知道我会来?”
云岚骤然回身抓他的手腕,嘴角扬起一抹异常的弧度,问道:“你身上为什么也没有那股气味?”
心脏鼓动,彰显着她的兴奋。
不等对方回答,云岚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将涵林满意的笑道:“夜观天象能窥见一些细枝末节罢了,眼神收一收,怎么感觉你想把我开膛破腹似的。”
云岚深吸一气,“倒也没那么夸张。”她不过是忽然来了兴致,起了一些对人的研究欲:“我好奇,你说的所有人里,包括你师父吗?”
“倘若我说包括,你更有兴致?”
“是。”因为没见过,因为不能在第一时间便将其尽收眼底,所以想要一探究竟。三千世界各有不同,人心小同大异,却总有一缕归往人性的共曲。
道慈知道云岚的存在倒也不奇怪,闻人子便是他派去的,只是道慈对朝天国以及见生剑的关注未免有些太过了,说没有其余图谋她可不信,情况还有待观察。
将涵林的身份处境不尴不尬的,云岚好奇,以他的心性,要怎么面对极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师父,只像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回归人性的共曲。
将涵林眉头微微皱起,抽出手腕,道:“没人说过,你这眼神会让人不适吗。”
“我这样看过的人也不多,再则,我也就只是看看嘛。”
将涉月紧盯着云岚的眼神,似想到了什么,道:“你上次看南伽玉,好像也是这眼神。”
云岚坦然道:“是啊,我对她也确实有些好奇,不过她是因为我接触不到。”
“咦…”将涉月身形往一旁挪去,“好奇怪的感觉。”
接近她人只是想研究明白其心理,这不就是人形小白鼠吗。
“难得有些人心的有趣之处嘛,放心,我对你没这种探究欲。”云岚笑着转过身去,双手环胸倚在案上,望向将涵林,道:“我闻到的气味,是你事先准备的吧。”
她第一次闻到那气味,是将涵林出现时。
将涵林转过身去,不再看云岚探究的目光,他走向书架声音愈远:“只是一些会使生灵易怒的花粉,我事先调查过,大部分人身上都沾着这种花粉。”
将涵林没有犹豫,直接伸手在最顶部取下一本书册,扔了过来被将涉月接住,云岚凑近一看,是满满百页的实验记录。
将涵林道:“噼噼花,灵界培育出的新品种,可扰人心智、使人易怒,在灵界文书中,此物效果极为不稳定,处于有待观察阶段。”
将书册翻到最后,上面赫然写着:综上所述,仅是噼噼花花粉不足诱发多人显现暴力倾向。
再后面,满满四页都是参与试验的人员签名,云岚咋舌道:“所以,这是你们不分昼夜研究出来的结果?”
“是。”
云岚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虞朝有你,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