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兵士瞳孔失焦,尸神不附,恐怕已非生人。
手段真是残忍。
炼制这样一支军队,不知这些人生前承受了多大痛苦。
三支军队整齐而出,密密匝匝停在城门前。
面朝城门,像是在等待检阅。
一架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就在这时,身边的少女忽然雀跃起来,“那是我爹、马车上的人是我爹!”
她拉住柳夙雪的衣袖,指着那马车座驾上的中年男人。
所幸两人都披着隐息袍,更有柳夙雪的术法遮蔽,无人发觉。
那男人身披黑金大氅,神态威仪,只是袖臂空荡荡的,颇为怪异。
直到他转过身,露出左侧的半边脸。
男人左眼被一个眼罩所遮盖,眼下还有两道新疤,让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
“他真的是你爹吗?”此人周身戾气横生,绝非良善之辈。
“我……我也不知道……”这人与她爹爹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他太苍白太陌生,与爹爹截然不同。
“那我们再等等。”倘若他真的是小木姑娘的爹,他也不敢将小木姑娘交到此人手中。
“我……”她仔仔细细盯着车架上的男人,目光移到他腰间的佩玉上,便又有些兴奋,“那……那是我爹爹的佩玉。”
她举起自己的手,露出手链,“这是我娘的,这是他们之间的信物,他就是我爹。”
柳夙雪端量一眼她的手链,与寻常黑色手链并无不同,只是上面坠了一块碧珠,灵气流溢,想来是储物器。
与那人佩玉上的碧珠遥相呼应,不必猜也知道是一对。
距离越近,两颗碧珠呼应得便越发明显。
不能再呆在这里。
柳夙雪当即揽住她,御空飞往城中。
车架上的男人也感受到了碧珠的呼应,虽然只有一瞬,但不会有错。
秋水微烟死前,能把碧霄链给谁?
除了那个被藏起来的女儿,他想不到旁人。
那日质问她时,碧霄链未曾亮过,她一定被藏在一个隔绝灵气的地方,而此刻,她现在离自己不远。
他起身四望,却只闻风声。
又藏起来了。
他沉下脸,眼神阴冷。
军队渐渐停下,随军副将诚惶诚恐:“大祭司,可是有事吩咐?”
天凛抬抬手,道:“我需回城中一趟,让军队先行。”
副将扫了眼前方浩浩荡荡的鬼军,装作不经意擦了擦额上的汗,“属下遵命,恭送大祭司。”
城里死寂,柳夙雪找到一处合适的落脚点,将她放下。
风大小姐退后一步,愤愤地瞪着他:“你干嘛要拦着我,那就是我爹!”
“此事或有蹊跷,在赤华山追杀你的人是陈国聂无祸,那支军队正是陈国的军队,他真是你爹,怎会追杀亲生女儿?”
“那是因为聂无祸与我非同路人!”
屋脊之上,天凛揭下帽檐,现出身形。
“爹爹!”这是爹爹的声音,真的是她爹!
风大小姐激动不已,将反复在脑中练习的质问抛掷脑后,若非有栏杆阻拦,恐怕她早已扑上去。
柳夙雪扬臂将她护于身后,警惕的看向这个善恶难辨的人。
“阁下,难道还要阻拦我们父女团圆不成?”天凛跨进外廊,在他面前不远停下。
“你让开,这是我爹!”柳夙雪斯斯文文,手上的力道着实大,任她如何推也纹丝不动。
“习习,爹在这里,不怕。”男人眼底浮现的慈爱之意让那几道狰狞的疤痕也带上了一点可怜。
“爹爹!”一声“别怕”,风大小姐瞬间泪涌。
看着这父女相见的动人场面,柳夙雪微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垂落手臂。
父女得以团圆。
“爹爹,你去了哪里,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为什么要丢下我们……”少女紧紧抱着亲爹的衣袍,放声哭泣。
天凛抚摸着女儿的脑袋,神态安然。
“习习怪爹吧,是爹疏忽,对不起你娘,没有保护好你们,爹爹遭了贼人的算计,让你们遭受了这么大的灾祸。”
一想到娘亲,少女不由悲从中来,哭得更厉害了。
“爹爹,娘亲、娘亲死了……呜呜……”
“爹知道。”天凛轻揩她脸颊上的眼泪,眼神痛惜,“是爹害了她。”
风大小姐心底发紧,天凛轻叹一声,继续惋惜地说道:“要不是爹爹离开,怎会叫一个冒牌货占据风家,惹出这般祸事,兄长一家,爹爹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坏人跟着爹爹足迹到找遥夜,这一切都是爹爹的错。”
“这么说,这一切是假的?”
“这些日子我在京都寻那些害你娘亲一家的凶手,受了不少的伤,前些日子才收到消息,说你娘死于贼人之手……”
是啊,这一切都能说的过去,那个风府里的家主根本就不是她爹,她爹怎会伤害她娘,又怎会伤害那些金玉城的百姓?
那些巫族族人也都是那些坏人杀死的。
“我已将你娘的牌位安置在这边,习习,随我去祭拜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