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所过之处,烟雾尘天,战马上的青年将领眼神漠然掠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往峡谷而去。
见此人好似没看见自己同秋水流,直往峡谷而去,她慢慢松开紧攥的拳头,身体仍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别怕。”秋水流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我们还在塔中,他是幻影。”
风习习加深呼吸,自受那一遭,此人的名字都能让她脊骨生寒。
见那“聂无祸”彻底消失在队伍尽头,风习习才敢扬目打量。
这处鬼域伪装得太真实了,清风、秋叶、朝霞,医女,毫无破绽。
“我们静观其变。”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军鱼贯般穿过峡谷,就在这时,杳无人烟的峡谷上方传出阵阵呐喊,一颗颗岩石自上砸下。
有序的军队顿时慌乱无章,马上的青年将领手持长/枪,跃至上空,横枪一扫,刚烈的枪意震得山摇地动,接着两边陡峭的山林间滚出许多士兵,皆已断气。
这些士兵的军装,风习习曾在白骨精的洞府中见过。
他们是绥国的将士。
经过这一遭埋伏,不少陈国的士兵受伤。
军队退出峡谷,驻扎在医馆旁的溪边。
那为首的青年将领把枪往溪岸边一插,坐在矮石上,望着那峡谷。
一旁的副将似是怕极了他,可又不得不上前,于是弓腰低首,奉上卷轴,诚惶诚恐:“少将军,潜伏在山峡间的绥军全灭,我军共伤十二人,这……这是战报。”
青年无动于衷,抬起眼皮瞥他一眼,拿起卷轴,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副将如蒙大赦,踮着脚,蹑手蹑脚退出他的视线范围。
医馆中,荀草将早就备好的伤药收进背篓,对着院中水缸理了理鬓角碎发后,高兴地拉着风习习的手,“我要去军营把药送给他们,你们好好留在这里,别乱走。”
风习习满脑子的问号,她不懂打仗,也明白军营重地,岂是想进就能进。
军队中都有随军军医,除非那军医死了,否则根本不会找别的郎中。
她正欲再问,却见秋水流朝她摇头,她猛地醒悟,他们还在妖塔中,这里根本不是真实世界。
她趴在篱笆上,看着荀草背着竹篓,出门便走进草丛,蹲在那里不知在采些什么。
风习习以为她在采药,可过了片刻,就见她捧着一束小雏菊,笑意盈盈走向军营。
军中士兵似乎都认识她,一见她过来,不仅放行,还帮她提着背篓,送她深入营地。
“将军。”
青年坐在矮石上,望着远处那山脉,对她的叫唤置若罔闻。
荀草笑意不改,走到他身边,微微弯腰,将花递到他面前,“给,这是我刚刚采的。”
青年眼眸微动,垂下目光,看着面前灿烂的花束,静了片刻,才将视线移向女子明媚的笑颜。
“将军,姑娘给你送花,要快点收下。”荀草拿起他的手,把花放进他满是伤痕的掌中。
触到女子温热的手,青年眸子一颤,仿佛从失神中清醒,甩开女子的手,丢开花束。
小雏菊散落在水面上,顺流而去。
荀草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只一瞬,她收拾好伤感,笑道:“原来将军不喜欢小雏菊,我下次再送些别的。”
“我不喜欢。”沉默许久的青年终于开口,语气生硬,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严苛。
“总有将军喜欢的。”
“……”
荀草见他又不说话,便在他身旁坐下,仿佛感觉不到青年周身散发的凛冽之气。
附近巡逻的将士看见这不怕死的姑娘,也是见怪不怪。
“少将军天生无情,杀人如麻,也不知这荀姑娘怎么想的。”上一个妄图靠近他的女奸细早已被他削成碎渣,那场面至今想来,都令人胆寒,她真是不怕死。
“好好巡你的逻,荀姑娘哪是我们能比的?就是少将军杀光世上所有人,也不会杀动她一根毫毛。”
“啊?少将军……难道……”士兵回头瞧瞧朝溪边探上两眼,少将军仍是那副死样子,不过,荀姑娘的确坐在他身边,安然无事,“不是说少将军天生无情,怎么、怎么会?”
“那你不知道,荀姑娘是少将军唯一一个明确救下了的人,或许在在战场上少将军救过我们,就跟今天一样,可是荀姑娘不同,十年前,少将军领兵路过山青村,那村里遇遭了匪盗,荀姑娘就在被匪盗杀死时,少将军在马上就这么一枪,就把那个匪盗钉在断壁上。”
“少将军救下荀姑娘之后,把她留在军队里,后来,少将军专门安排老军医授她医术,这才成了荀大夫。”
“原来如此,可不是说少将军天生无情,怎么会对荀大夫这么好?”
“我哪知道,荀姑娘被救的时候只有八岁,少将军总不能喜欢一个八岁的黢黑的小姑娘。”
士兵回头看了一眼歪头朝少将军讲话、亦是自说自话的女子。
少将军虽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可相貌堂堂,且是相府之子,荀姑娘一介孤女,容貌普通,无财无权,连普通男子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少将军怎会喜欢?
喜欢,又怎会把她的花丢了?
荀草才不管他理不理自己,她早就习惯聂无祸的寡言,他们都说他没有感情,还是只半妖,可在她眼中,他有情有义,只是不善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