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笑着看了看与风大小姐一模一样的小师妹:“你们长得那么像,那精怪为什么只抓风大小姐?”
风习习瞪瞪眼:“我哪里知道,我当时还被抢劫了,你不知道?”
张守恪睡的死,醒来的时候,风大小姐已经被怪风卷走了,更别说注意到风习习被人拿刀威胁索要钱财。
他讪讪地朝她笑了笑。
风习习白他一眼,抬手变出一把火把,没好气地塞进他手里,“你们都睡得死死的,就我一个人干瞪着眼,现在倒还说起我来了,哼。”
张守恪举着火把,又羞又惭。
秋水流打量着身前阴暗的灌木丛,一面揶揄:“我看你也未害怕,倒还可怜他们,给他们拿钱。”
风习习听他这般阴阳怪气,扭头瞪他:“你都看见了,竟也不帮我。”
秋水流笑着轻哼一声。
她乐在其中,他又何必去打扰她的兴致。
风习习莫名有点做贼心虚,便想绕过这个话题,“你在那里看了那么久,发现了什么?”
她边说,边往他那边走。
少年从容的脸色在她来时微微一变,“别过来。”
他鲜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风习习乖乖收回脚步,探头往他身前瞧。
少年凝眸盯着眼前杂乱的灌木丛,当即拔剑砍去。
两剑落下,灌木密丛消散,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地窟。
透出的阴风带着浓郁潮湿的血腥气,刺得人直皱鼻子。
想到小木偶在这地洞里生死不知,风习习避开他阻拦的手,冲到洞口前。
秋水流知道她在这种事上容易冲动,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她,免得她孤身落入虎口。
在后面漫无目的寻找的张守恪瞥见突然出现的地窟,举着火把激动地奔到洞口前。
火光照明下,洞口处血迹斑斑,有旧有新,还有些不知名的残肢碎肉。
彻底看清后,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妖到底害了多少人?”
见他们一个个都不听劝阻,秋水流无可奈何,只好率先踏进洞穴。
他对妖气一向敏锐,有他在,风习习放心极了。
地洞里潮湿阴冷,一股长年不见阳光的腐朽气味与腥臭的血气交织在一起,刺鼻又难闻。
看着身前探路的纤瘦少年,半明半暗光影时而撕裂时而扭曲,仿佛随时会将他同化。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小心点。”
“嗯。”
少年回眸,朝她微微一笑,反手牵过她的手,加深力道,将她带到身边,借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往地洞深处走。
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洞中后,洞口再次被灌木丛掩藏,更深夜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一阵风拂过,山林簌簌作响。
几道暗影悄无声息在林间树干上。
地窟潮湿阴冷,与他们穿过连陇山时走的小道不相上下。
走了许久,头上的洞顶变得越来越高,脚下泥泞松软的路也渐渐干净紧实。
风习习放下裙腰,跺跺鞋上的泥水。
不远处,穹窿下竖着一座用碎骨堆砌而成的骷髅碑,里面透出一股诡异的幽绿荧光。
仿佛踏进了一处魍魉鬼域。
她下意识缩回秋水流身后,两眼惶惑:“这……这是鬼城?”
秋水流低头对上她那两黑溜溜的圆眼睛,温声安抚:“妖怪的洞府向来都是如此。”
张守恪着实忍不住:“云流师弟,你别再骗她了,这鬼气森森的,她能感觉不……”
话还说完,就被秋水流一个眼刀逼得弱弱地咽了回去。
不过,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
秋水流回头看了眼躲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再望向他们身后黑不见底的来路,最终微微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握住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手,“走吧,有我在。”
风习习傍着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张守恪看着她害怕的模样,笑着调侃:“小师妹,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么怎么怕鬼啊?”
风习习没好脸色的瞥他一眼:“怕鬼还有理由吗?”
鬼又恐怖又吓人,谁不怕?
无聊!
她白他一眼,抓紧秋水流的手,警惕地打量着周身阴森森的白骨堆。
“这里得死了多少人啊?”
秋水流淡淡扫视一眼,瞧见白骨之中夹杂着旗帜的碎片,推测道:“此地是陈国与绥国的交界处,之前两国交战,死伤之数,数以万计。”
张守恪也瞧见了熟悉又残破的军旗与战袍,他脸色一变,冲进白骨堆中,扒拉出张家的战旗,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风习习看着他手上的破旗子,不解地看向秋水流。
秋水流捏捏她的手,低声告诉她,那是绥国镇国将军张氏的军旗。
张守恪一把将战旗揣进胸里,把火把往地上一插,又着急忙慌地扒着周边的白骨,不过片刻,又找到几枚破碎陈旧的令牌。
“这么会这样?焦伊之战的主场明明在伊水,据这里几百里,他们、他们的尸首怎么会在这?”
见他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风习习下意识看向秋水流:“他怎么了?”
秋水流敛敛眉,扬眸望向那座诡怪之域,语气深沉:“进去就知道了。”
张守恪似是被他清冷的声音惊回了神,擦擦濡湿的眼睛,收起拣出来的令牌与旗帜,拔起火把,从地上爬起,死死盯向不远处的鬼域:“一定是这些鬼怪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