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余光中惊鸿一瞥仍是让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黄小丫的世界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想，就像是天边的晚霞，绚烂夺目，又触不可及。

姜羡鱼视线在她的胳膊，腿，身高上停留几息，心下喟叹，父王一定不知道送来的人长这个样子，还是姚管家棋高一着，见她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若是郁大夫知道她的心声，定然忍不住跳脚，这个人明明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特意让府中其他懂医理的小子都生了点“怪病”，固然无伤大雅，但不适宜在主子面前出现。

姜羡鱼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只以为是姚管家的安排，还道自己看走了眼，以为他早忘了昔日旧主，没想到心中还是向着去世的母妃。

她忍住心中激动，淡淡开口：“你可知道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黄小丫点头，眼睛撇向绿染身前的药罐。

“很好。”

姜羡鱼默默点头，“今后你就在我的屋子里煎药，无事不要出现在院子里。”

黄小丫身形一滞，低着的头又更低了。

姜羡鱼欲言又止，知道她误会了，不过，她不好出言解释。

她抬头看着绿染。

绿染灵机一动，上前一步，拉过黄小丫的胳膊，亲昵道：“郡主不喜人靠近，平时多待在内室，往后你就和我一道，在屋子里为郡主煎药即可。”

姜羡鱼目露赞赏，示意绿染带着黄小丫下去安置。

不多时，郁大夫就跨着他的药匣出现在了芙蕖院。

“郁大夫，你终于来了！”

姜羡鱼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急切万分。

对黄小丫，她是越看越满意，虽然黄小丫总是佝偻着身子，但身量应当不低，她们互换身份，应当正合适。

郁大夫笑着顺了顺胡子，不紧不慢道：“郡主稍安勿躁，我得先去瞧瞧我的“药童”。”

说罢，他轻车熟路往厢房而去。

姜羡鱼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就听厢房传来一阵咆哮——

“老夫要的是药童，不是会说话的祖宗！这个小哑巴谁送来的，给我送走！”

院前守着的侍卫互相交换眼神，竖起耳朵倾听。

不小心瞧见这一幕，姜羡鱼脚步滞了滞。她收回迈出的脚步，任由郁大夫的咆哮声在芙蕖院上空盘旋。

等到时机差不多程成熟，她才慢悠悠出现在厢房门口。

她倚在厢房门口，轻咳一声：“郁大夫。”

屋中三人六双眼睛齐齐向她看来。

郁大夫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背对着身后的人朝她挤眉弄眼。

黄小丫状若鹌鹑，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姜羡鱼目带歉疚，对黄小丫来说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她略提高音量，确保院中的人能听得清，“郁大夫，我问过了，她虽不会说话，但略通一点药理，想来煎药是没有问题的，您先将就着用吧，毕竟，人是我父王选的，他总不会害我——”

郁大夫接收到她的暗示，冷哼一声，顺势退到一旁。

黄小丫将头垂得更低了。

姜羡鱼忽然提议：“不若，郁大夫考考她，看管家有无说谎。”

这确实是她突发奇想，既是做戏，也是想给这个身世可怜的黄小丫一点希望。

郁大夫看了姜羡鱼一眼，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拒绝。

他将药匣第一层打开，扫一眼黄小丫，板着脸道：“你过来，煎一副四君子汤来瞧瞧。”这是常见的调理脾胃气虚之症的药方（1）。

黄小丫先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走上前去。

看着药匣中的药材，黄小丫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药匣里琳琅满目，常见的药材就有不下三十余种。

郁大夫没有直接将药材捡出来，就是想考较一下黄小丫的底子。

黄小丫不负所望，一一将白术、茯苓、人参和甘草挑了出来，很是沉着冷静。

唯独在准备煎药的过程中，黄小丫明显有些犹豫不决。

郁大夫上前一瞧，顿时明了：平明百姓之家，看病用药很少用到人参，便是不得不用，也多是以药房抓的人参碎片为主，而他这里，只有一根整的人参！若要入药，难免需要切片，她这是心存担忧。

郁大夫轻咳一声，以作安慰：“切吧，不用担心。王府不差这么一根人参。”

黄小丫闻言，仍是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姜羡鱼一眼。

她点了点头表示确实不错。

黄小丫这才取出了一整根人参，用药匣里面的切片工具细细切了几片下来，随后，又仔细将剩余的部分包了起来，放回原处。

见状，郁大夫暗暗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冷着眼说出下一步要求。

黄小丫一一照做。

期间，郁大夫不满呵斥的声音不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