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些人很是懂得风险管控,不敢将鸡蛋都押在同一个篮子里。
姜羡鱼并不气馁,相反,她带着审视的目光认真观察每一个去领粥的人,这些,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她的人。
她知道,若是她能像若日那样当场作出承诺,或许局面会有所不同,但是,她并不打算那样做。
她要的,是忠心护主悍不畏死的狼,关键时刻能以性命相托,而不是只会依附于她的拥趸。
恍神间,她和一人迎面相撞。
女人惊呼,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小心翼翼护着的粥碗猛然翻转坠落,慌乱间她徒手去捧住,大半滚烫的粥落在她手上,双手被烫得通红。
姜羡鱼回过神来,伸手欲扶。
她一靠近,一股酸臭之气扑面而来,直冲天灵盖,姜羡鱼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姜羡鱼捂住鼻子后退,此人身上的味道,比外院洒扫的仇妈妈半年没洗的汗巾子还酸爽。
芸娘抬起头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因痛苦而扭曲。
姜羡鱼眼角狠狠抽了抽,若是个美人,作如此神态只会让人怜惜,偏偏她蓬头垢面,浑身还散发着恶臭,这就实在……
姜羡鱼猛地抖了抖身体。
她正要叫绿染重新给她一碗粥,话还没说出口。
那女子却一个反手,翻转手腕,将手上淌着的粥刮回碗里,动作熟稔。
原本清香四溢的白粥黑黄相间,还带着面前人手上不知积攒了多久的污垢。
肺腑间不住翻腾,姜羡鱼猛地闭上嘴,闭眼背过身去才将将止住。
待她回过身来,那女子已经如鱼鳅一般钻入人群中不见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入耳,姜羡鱼寻声看去。
一女子手捂着脸跌坐于地,发丝散落,看不清面容。
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她,仿佛打的不是自己妻子。
“打得好!”
陆母撑着儿子的手,颤巍巍走到芸娘跟前,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嫌恶,“连一碗粥都端不好,要你有何用。”
“就是,二哥,你连个女人都管不好,将来如何把振兴家业的重任交予你。”陆母身边的男子露出看戏的表情,一脸阴阳怪气。
站立的男人更觉难堪,复又举起手掌。
女子察觉到他的动作,双手撑地,瑟缩着后退。
发丝轻轻扬起,姜羡鱼终于看清,这就是方才那个古怪的女子。
芸娘抬起头,看着面前恼羞成怒的男人,讥讽一笑。
男人面色一僵,举起的手掌迟迟落不下去。
“你若是舍不得,下次便将你二人一同除族,”见庶子迟疑,陆母一把拿捏住他的要害,满口威胁。若不是他二人还有点用处,总能拉得下脸面找来些食物果腹,她早任其自生自灭。
男人窝囊撇开眼,不敢直视地上的芸娘,照着她胸前抬腿便是一脚。
芸娘胸前一痛,身子向后滚了几圈,良久才得以停下。
陆母满意地笑了,“还是我儿顾全大局,待安顿下来,母亲定会为你重新择一良妇,主持中馈。”若是他还有命活到那时。
芸娘撑着双手,看着男人近乎谄媚地将半碗粥献给陆母,她诡异一笑,却又牵动了胸前疼痛,笑容一时扭曲不已。
陆母端起碗,自是瞧见了其中的污浊,对着芸娘又是一串污言秽语,她闭眼仰头,几乎是仓促地咽下肚。
一碗粥从左传到右,男人们沉默地喝一口,又传给下一人。
除了陆母以外,在场的,只有陆氏男丁可以喝到粥,女人们缩在一旁,巴巴地望着,满脸渴望。
无他,盖因陆母认为男人才是家族复兴的顶梁柱。
芸娘早已习惯,看着眼前这群自私的恶鬼,冷眼沉默。
“你恨他们吗?”受到来自亲人的背叛。
姜羡鱼停在芸娘身后,满脸复杂地问。
芸娘抬眸看着她,眸子黑沉沉的,仿若一潭死水。
“若你杀了他们,”姜羡鱼幽幽道,“我便让你跟着我,你,能做到吗?”
芸娘睫毛颤了颤,没有答话。虽然现在没有官府愿意接收他们,只得在城外逗留乞讨,但若是发生杀人事件,仍旧会受到律法制裁。
姜羡鱼直起身,看了眼周围的人,他们冷眼瞧着,事不关己。
姜羡鱼拧起了眉,面色不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