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惊的同时微微松了一口气,嘴角挂着浅浅弧度,唤着绿染:“绿染,快,去请父亲到清蕖院来一趟,就说有关西北战事,有要事相商。”
“诶!奴婢这就去。”绿染应声而去。
须臾,她又急匆匆折返:“郡主,西北军来人了。王爷请您前往听雪阁。”
姜羡鱼吃惊,站起身来,却一个趔趄,腿脚因长时间跪坐有些发麻。
绿染赶忙上前搀扶。她扶住绿染的手臂,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得门去。
一路上,下人们远远看见她便停下手中的活计向她行礼,低头缩脑站在一旁,状若鹌鹑。
姜羡鱼疑惑:“绿染,今日府里怎如此古怪?”
绿染支支吾吾:“郡主,今日真娘那一通呼喊,不少人都听见了,府中都传遍了。”
红墙绿瓦,挡不住流言疯涨,镇西王没来迎亲的消息半下午便传得人尽皆知。
姜羡鱼脚步一顿,旋即继续往前,步履生风。
镇西王坐拥西北,统兵十万,迎亲之日他不出现,难免令人揣测难安,晋安王府昔日多富贵,来日便是起义军首当其冲的靶子,府中不免人人自危。
可是,若真如她所想,西北战事将启,一军主将坐镇军中不能前来亲自迎亲倒也算事出有因,纵有宵小也不敢异动。
江羡鱼匍一靠近听雪阁便觉得有人的视线锁在她身上,虽然强势却并没有感受到恶意。
她微微蹙眉,踏进门去。
晋安王和一黑衣男子相对而坐。
她抬头,正迎上他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
此人一身玄衣,却不掩浑身气势,一双眸子锐利如刀,被他盯着,有种落入猛兽领地的危险之感。
让她心惊的是,这人看起来还很是年轻。
“父亲,听说镇西王迎亲的队伍已到城外,这位可就是镇西王萧衡?”姜羡鱼明知故问,眼睛直直看向他身旁的黑衣男子。
晋安王见她无礼,欲要阻止。
范止轻却已放下茶杯,不疾不徐道:“镇西王麾下轻骑校尉范止轻,见过沉鱼郡主。”
没能将住他,姜羡鱼暗道可惜,故作了然:“原是范将军,明日便是亲迎之日,可是镇西王有何吩咐?”
范止轻倒是不兜圈子:“郡主想来已经得知,此次我们将军并未前来迎亲,近日来西北境外异族蠢蠢欲动,大有联合起来齐齐扣关之势,唯有我们将军才能镇守得住,故而……”
故而只能委屈自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姜羡鱼从他的倨傲的眼中读懂了他未说出的意思。
国家大义压下来,按说她该识趣地接下他的话,但不知怎的,今日之事今夜之人都让她万分憋屈。
姜羡鱼怒极反笑:“故而本郡主应当晓事理明大义,默默将这委屈吞下,范将军可是这意思?”
范止轻似笑非笑:“郡主聪慧。”
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止惹怒了她,就连晋安王也面色难看起来。
看见父亲脸色,她反倒不急了,慢悠悠道:“镇西王位高权重,我们晋安王府偏安一隅手无寸兵,王爷自不必放在眼里,可这门婚事,乃是太后赐婚,王爷理亏,却连一句抱歉皆无,如此,可有将太后放进眼里?”
说到最后,她提高声量,已满是质问与讥讽。
“羡鱼,不得无礼!”眼见两人针锋相对,靖安王着急阻止。
她没有理会父亲的阻拦,反而上前一步,继续追问:“范将军,羡鱼说得可有半分不对?”
范止轻站起身,姜羡鱼这才发现其人身量颇高,立于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甚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她不想示弱,退出阴影拉开两人距离。
范止轻直视她的双眼:“郡主天潢贵胄,可我西北军中儿郎俱是舍生忘死,安国护民之英烈,王爷此番虽没有亲自前来,但是命令范某率领五百西北军精锐骁骑卫前来护送,如此,并无轻忽怠慢郡主之意。”
“世人议论只会加诸于女子身上,于王爷自无半点挂碍。”
“若是郡主一定要坚持将军亲自前来迎亲,范某人即刻便上书朝廷,推迟婚期,待山河平定,将军凯旋再来迎娶可符合郡主之意?”
她开口,坚定拒绝道:“推迟婚期倒是不必,可我要王爷来日犒赏三军之时,亲自向我赔罪,自罚三杯。”
让一军主将当着众将领兵卒的面向她一个女子赔罪,属实是有些异想天开。
她漫天要价。
谁知。
“一言为定!”
范止轻干脆利落一口答应。
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望着父亲,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