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野披着一张鹅黄色的毛绒薄毯，蜷缩着身子挤在懒人椅上。

夜色早已弥漫整个落地窗，今晚没有月亮，房间里除了黎野面前的一抹光就再无别的灯。

平板上黑白的光亮，映照着她眼下的乌青，和瞳孔里细密的红血丝。

她抓了抓没有梳理、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抹了抹眼睛。干涩到有些泛疼的眼睛提醒着她，她已经有几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休息了。

但她也不是非要折磨自己的身体，硬挺着不睡觉。她失眠了，她经常失眠。所以她也早已习惯失眠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体折磨到精疲力竭，最好能够晕睡过去。

“算了，就这样吧。”

“半死不活的也挺好。”

平板上的黑白画面，无厘头的停留在刺刀的那一瞬，黎野潦草地在左下角写下[end……]，放下笔，端详了一下。

片刻，她勾唇笑了一下，将平板往桌上一推，打着哈欠猫似的伸了个懒腰，利索的往懒人椅旁边一翻，就滚上了床。

疲惫爬满了她的四肢，侵蚀了她的混沌的大脑，她只感觉自己好像被柔软的床拽着往下坠了坠，意识很快就陷入了黑暗。

*

世界好像在她的耳畔、在她的脑海里寂静不过一秒，很快又嘈杂了起来。先是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紧接着是雷声，隐没在乌云里，冷不丁地就发出一声震动窗棂的吼声。

黎野昏沉的大脑仿佛受到什么危险的讯号，紧接着她身子一抖，铁架床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

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渐渐平息，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寂静到甚至叫人怀疑自己是否耳聋了。

但雨又落了下来。

黎野在听到第一声雨的时候，便有些醒意，但她模糊的欺骗着她的大脑，想要继续入睡，于是她迷迷瞪瞪的在脑子里翻腾出一些混乱的记忆，想要将她的脑子弄得昏沉。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直到那沉重的嗡嗡雷鸣将窗棂都撞得震动，她昏沉的大脑才猛然一惊。

黎野睡意全无，但她依旧没动。

她总是失眠，即便入睡也会经常梦见奇怪的东西。她的睡眠质量尤其的差，也做清醒梦。

时常梦见她在自己的家中，睡在自己的床上，一转头就看见骇人的东西。

黎野紧闭着双眼，她想她大约又是做梦了。她记得，她的城市这几日都没有雨，她怎么会突然听到雨声。

但她又有些难以保持这样趴在床上的姿势，窗户好像被风吹开了，刮进来阵阵的冷风，吹得她忍不住发抖。

好冷。

黎野紧闭双眼，她从前做这样的梦，也没有这样真实的感受啊？黎野想，她是不是真的该去看看医生的时候，寂静的只能听到雨声的房子里，竟然忽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又急又快，仿佛直奔着她的方向来了。

黎野有些受不了，她想睁开眼了。

只是梦而已，被吓一下，说不定就醒了呢。只是大约她又得有个几日，不敢去房间里她梦到过的地方了。

黎野一鼓作气，手指动了一下，扯过落到她腰上的毛毯，毛毯刚一入手，她便隐约的觉察到手感有些不对。

但她没来得及多想，只想将毛毯蒙住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瞧一瞧的时候……

嘎吱嘎吱嘎吱……

门开的声音好似一阵女鬼哀怨的哭泣声。

什么门开了。

黎野脑子里仿佛惊雷一炸，她放缓了呼吸，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了。

有人进来了。谁？

她的房间门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黎野蒙在毛毯下的脸好似皱在了一起，她忽然意识到，她的房间是落地窗，怎么会发出这样，被风撞到墙上砸出来的声音？

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

这样风撞窗户的声音，木制的窗棂砸在坚硬的墙面上，发出散架般的嘎吱声……是她那在二十三楼高层的钢化玻璃窗户发不出来的声音。

她在哪里？这是现实，还是她的清醒梦？可这周围的声音不是她熟悉的声音，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打开的门，也不是她房间的门。

黎野握手成拳，悄声无息的放在自己的心脏，强迫自己因为略微恐慌的心跳放缓。

刚刚门开了，她听见门外的人走了进来，听到着急的、没能注意力道的巨大关门声。

还有门外一同响起的——

熄灯了！谁还在走廊停留！？

熄灯？

黎野在她模糊的意识里回想起自己先前听到的，从她身下传来的嘎吱声。

她轻轻动了动腰，身下的硬床，又微微颤动起来，发出一阵上了年纪的哎呦声。

黎野：“……”

宿舍。

还是一间条件差得可以的宿舍。

黎野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床，心想自己已经有快有十年没有睡过这样的宿舍了。

雨声没有要停的意思，从门外进来的人……大约是她的室友，似乎还没有走过来，只是靠在门口，轻轻的喘着气。

已经不知道熄灯多久了，她的室友才回到宿舍。

黎野摸不清状况，她依旧闭着眼睛蜷缩在毛毯里。她倒不着急，也没有多害怕，甚至还有闲心想，好有意思的场景，惹得她又想到些不可描述的灵感了。

黎野轻轻想着，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