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苏折夜正洗漱时，接到了程彦生的电话。
“忙着没我的哥？问你个事儿。”
苏折夜一边擦净脸，一边道：“说。”
“顾晴让我问你，给学艺术的男生送香水有什么推荐？”
程彦生开了免提，照着手机一字一句地读。
苏折夜胳膊撑在洗手台，眼底缓缓浮现上笑意：“她要送人么？”
“害不是。”
程彦生毫无察觉，跟个大漏勺似的：“是我大舅哥问她的，她也不知道，就让我来问你。”
“没想到我大舅哥也喜欢香水啊，我就说为啥你昨晚上拐道专程给他送个蛋糕、还非要在提手处涂一点香水。”
苏折夜眸底的笑意更盛了，开口：“TF咖啡玫瑰。”
程彦生一顿：“什么？”
“我说TF咖啡玫瑰，一款中性香。你告诉你大舅哥。”
“哦。”
程彦生嘟囔了一句：“没闻过，但咖啡和玫瑰的组合不是怪怪的，会有人喜欢吗？算了，听你的，你比我懂多了。”
苏折夜笑了一下。
不用其他人喜欢，自己喜欢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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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两人就约好了吃饭的餐厅，顾垣说上次是他选的，这次让苏折夜选。
因为下午要去趟公司，不知道开会几点结束，所以苏折夜选在了公司旁。
还好新老板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似乎晚上有约了，早早就散会了。
苏折夜披上外套就准备走，经纪人余姐突然追了过来。
“折夜啊，你下周一有空吗？”
苏折夜脚步一顿：“最近要搬家，怎么了？”
“是这样的，《镜界》接了一个和Xuci合作的拍摄，下下周一拍，是下个月最重要的板块之一。原定模特是Xuci的品牌代言人，但她突然档期冲突，没办法按时拍摄。品牌方紧急调整人选，最后点名要了你。”
Xuci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小众奢侈品牌，源自瑞士，主打高级成衣和奢华皮草，正在开拓国内市场。
而《镜界》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时尚杂志，长期与国际奢侈品牌合作，影响力遍及高端时尚圈。这两者的合作，是再正常不过的双赢选择。
“哦。”
苏折夜道：“是什么主题？”
余姐道：“冬日雪狐。他们新出的狐裘外套系列，风格偏东方韵味，你可以理解为妲己那种调调，但整体视觉是极简偏冷的高级感。”
苏折夜问：“所以原定模特是女生？”
“是。”
余姐点头：“但你也知道，拍摄这种东西，性别不是问题，品牌方主要看的是整体氛围和视觉效果。你本身的气质符合他们想要的感觉，Xuci这次是直接指定要你，不是备选。”
“嗯。”
苏折夜道：“可以拍。”
“太好了！”
余姐松了口气，随即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合同，“那你先签一下合同，拍摄周期是半天，甲方要求全程无其他工作安排，同时会给你一套成衣作为拍摄奖励。酬劳这边已经谈好，比你之前的拍摄单价略高一些。”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有个细节——品牌方希望你在下周染成白发，因为整个布景的色调是全白混冰蓝色调，你现在的发色不太搭。”
苏折夜：“行。”
“然后把拍摄brief给你，你抽时间看下。”
-
签订了合同，苏折夜又要了一份Xuci新款服装的详细资料。
他虽然比较懒，不会频繁接拍摄，但只要决定接了，就一定会认真对待，了解品牌理念与需求，领悟甲方想要的感觉。
边琢磨，苏折夜边走向餐厅。
也许是上次迟到了，今天顾垣来得很早，两人约的是六点半，但苏折夜六点二十走进大厅时，侍者说已经有一位客人到了。
今天苏折夜也没有定包间，依旧是靠窗位置。
霓虹灯交错闪烁，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夜色流动像一幅绚烂的画。
顾垣正在看窗外。
临近桌前，苏折夜刻意放缓了脚步。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顾垣的穿衣风格始终如一。
一身妥帖的正装，扣子永远系到最上一枚，从头到脚都透着清冷矜贵，整个人像是被规则精心雕刻出的模范样本。
性格也是这般。
——让人想要去挑开那份禁忌般的冷静。
真喜欢。
苏折夜舔了舔嘴唇。
恢复成温和自然的笑容后，他走了过去。
“又见面了顾老师。”
苏折夜弯眼，在顾垣对面落座。
顾垣抬眸。
“你好。”
他把菜单递了过来：“想吃什么？”
苏折夜接过：“顾老师有忌口么？”
顾垣：“没有。”
苏折夜笑：“那我就放开点了。”
这是一家中西结合的高档餐厅，选在这里是苏折夜想看看顾垣的口味，如果合租后就可以依照他的喜好给他做饭了。
而且这里的布置很美，是种低调的奢华，很适合……约会。
点好，苏折夜把iPad还给侍者。
“中餐西餐我都点了些，顾老师凭口味来，不喜欢可以再加。”
顾垣：“没事。”
他端起茶壶，给苏折夜倒上了温水：“时间晚了，喝茶会影响睡眠，我就没有要茶。”
苏折夜于是问：“顾老师都是几点睡觉？”
顾垣：“十点半。”
不过昨天入睡晚了，一是加班，二是睡前吃了小蛋糕。
苏折夜应了一声。
真是老干部。
看来两人合租的话，真有可能自己大半夜喝完酒回家，碰到室友起床上班。
他掩下心底的笑意，抿了一口水。
空气一时陷入了安静。
片刻，顾垣突然从身侧提起一个精美的包装袋。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苏折夜就是莫名从他的低淡音线里听出一丝拘谨。
“谢谢你上次送我的扩香木，很好闻。”
他接着道：“想来你应该很喜欢香水，不知道这款合不合你心意。”
到底是哪款呢，真是难猜。
苏折夜露出恰当好处的惊讶，而后眸底盈满了笑意：“是的，我很喜欢香水。谢谢顾老师。”
顾垣递了过去。
但他没想到，苏折夜居然直接就拆开了。
按照顾垣的教育，接到礼物立刻就拆开是不太礼貌的，不过转念一想，苏折夜一直都很随性肆意，这种条条框框的规则并不适合拘束他。
于是他就看着苏折夜眸底闪过一抹惊喜，直接打开盖子，在手腕间抹了一道。
这家餐厅的桌子不小，两人相隔有一段距离，苏折夜抹得少，顾垣并不能闻到味道。
然而下一秒，苏折夜突然把手腕伸了过来。
“顾老师，闻闻。”
顾垣一怔。
“快，再不闻前调就没有啦。”
顾垣于是没时间多想，只能探身，贴近了那冷白如玉的纤细手腕。
他又是一怔。
只听香水的名字，他会以为是很甜的那种玫瑰花香，完全没想到这一闻，鼻尖却是像药味的微苦、夹杂着一抹辛辣感，有些凌厉，有些沉郁。
“这……”
适逢服务生上了餐前甜点，苏折夜收回胳膊，用公筷夹了一块拿破仑蛋糕放进顾垣盘中。
“顾老师尝尝。”
顾垣应了一声。
他以为苏折夜不愿意继续谈论香水才转移了话题，毕竟对于一个喜欢艺术的男生，自己送的香水味道很奇怪，他应当是不喜欢。
顾垣低头，慢慢咬了一口拿破仑蛋糕，有些食不知味。
期间苏折夜也没有再说话，心不在焉吃完后，顾垣余光突然又出现了一截手臂。
他抬眸。
苏折夜还在笑，眸底透着细碎的光，像窗外银河涌动里的星星：“顾老师现在再闻闻。”
顾垣安静了两秒。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贴了过去。
顾垣倏地一愣。
咖啡的苦涩收敛，玫瑰和广藿的香味就渗透了出来。
不是甜美娇嫩的那种玫瑰，而像是成熟优雅的暗红玫瑰，深邃而神秘，还有一丝妩媚的浪漫。
“我之前就听过这款香水，TF的夜晚花园系列，不以花的甜美为主题，反而TF称‘花有一种黑暗的魅力，美得极端，近乎堕落’。”
苏折夜晃着茶水杯，道：“这让我想起了爱德华·蒙克的《吸血鬼》。唔……顾老师知道这幅画吗？”
顾垣：“知道。”
但不熟。
相比《吸血鬼》，爱德华·蒙克更有名的就是那副线条扭曲的《呐喊》。
苏折夜笑：“那顾老师是怎么看待这幅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