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一个先发制人。
柳折瞪他,“你拽我做什么?”
赵丰年摇了摇头,不认同道:“别人浓情蜜意,掌柜的别去打扰为好。”
“浓情蜜意?”柳折伸手戳他的胸膛,“平时拉拉手我也忍了,可陶万里如今……小云可才十七!”
闻言,赵丰年脸上顿时升起神秘的笑意,微微低头看着他,问道:“因归云十七,所以不可?”
柳折横他一眼,“自是不可。”
赵丰年又凑近他几分,低声道:“那不知掌柜的十七岁时,又是如何?”
……
霎那间,柳折眼前闪过许多往日的荒唐场景。
茅草屋内,竹林中,甚至还有那青石亭旁的假山后边。
眼角染上几抹不甚显眼的绯红,他一挥手,骂道:“赵丰年,胡说什么!”
赵丰年笑意不减,正想再说些什么,忽地看见厨房那边何晏从门里探头出来,高声喊道:“赵老弟,你在正好,过来端菜!”
“这就来。”赵丰年应了一声。
随即,他又看向柳折,“掌柜的,归云也长大了,你随他去就是。”
柳折偏着头不看他,嘟囔道:“他就算长大,也得有分寸。”
赵丰年笑意渐敛,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只怕是,情难自禁。”
他话说得极轻,似是诉说,又似是自言自语。
可语中柔情仿若有形,轻轻抚过柳折心尖,却不多作停留,顷刻飘离。
柳折呆愣许久,才猛地回神。
院内哪还有赵丰年的影子,只剩从客堂那边传来的喧哗声,与他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
午饭后,陶万里竟真如赵丰年所言,背着个小包袱站在门旁,向众人拱手道别。
和几人一一寒暄不提,最后便轮到柳归云。
柳归云心中万分不舍,瘪着嘴角,眉毛也皱得拧在了一块。
陶万里牵着他,笑着抬手揉开他的眉头,哄道:“归云,惊蛰前我会再来,你且等等我。”
柳归云粗算了下日子,发现竟还有大半个月,便更是泄气,干脆鼓起脸颊站到一边去。
陶万里连忙凑上去,轻声道:“归云别不高兴。过两日,我让人捎一个新的面具给你,如何?”
柳归云面露不解。
“我好像一直忘了说,”陶万里挠了挠头,“你房里那个钟馗面具,其实是我画的。”
闻言,柳归云顿时瞪大双眼,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陶万里再牵起他的手,柔声道:“我早说了,我们有缘分。”
柳归云以满面笑容回应。
可他们这头说得难分难舍,柳折在圆桌后头看得是吹胡子瞪眼。
都怪孙子喻,买那什么破面具!
酒杯往桌上一放,又是砰的一声响。
赵丰年行云流水地走过来,用抹布擦净桌上酒水,完事扭头便走。
柳折:“……”
正巧江青田路过,他随手抓人来问,“小云那个面具,现在放在何处?”
他话说得没头没尾,江青田思索片刻才想起是那个钟馗面具,挠头道:“不清楚,或许在他那百宝盒里。”
柳折立即站起身,扭头便要向后院走去。
赵丰年又不知从哪冒出来,挡在他身前,问道:“掌柜的,你要去哪?”
他站得极近,午前那股悸动又死灰复燃,一时间,柳折连手都不知该摆在哪里。
须臾,他伸手企图推开这人,皱眉道:“赵丰年,是否如今我去哪也要你管?”
赵丰年眨眨眼,笑道:“真的可以归我管?”
此人好不讲理,柳折咬了咬牙,抬手一拍他胸脯,“你再胡说一句,晚饭不许吃了。”
赵丰年点头道:“不吃可以,掌柜的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凭什么?”柳折见自己走不了,便抱胸又坐回圈椅内,“我许你的事情已够多了。”
赵丰年拍拍他的肩,似是安慰,“也不缺这一件。”
……
柳折甩开他的手,“你说。”
赵丰年继续给他倒酒,“掌柜的,我只是想劝你别总操心他俩了,多关心关心别人。”
柳折疑惑道:“小云年纪小,我不关心他还能关心谁?”
赵丰年凑近他,不停眨眼,一言不发。
其中含义却不言自明。
柳折看着他的眼睛,一时竟也无话,心乱如麻。
兴许是天冷浅眠,最近那人竟频频入梦。
那人总在梦里牵着他的手,委委屈屈地问他为何要走,若他不喜欢沈云舟,喜欢沈青棠也好。
继而,那人又吻上来,低声问他,秋风词和长相思究竟是吹给谁。
每每醒来后,柳折总看着外头的日光,分不清今夕何夕,亦分不清听见的那声音是来自真实,还是梦境。
柳折无声叹一口气,抬手推开赵丰年,仰头喝尽杯中酒,摆手道:“不许再说胡话,走。”
赵丰年从善如流,走之前又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掌柜的,也别再叹气,你长得如此好看,应该多笑笑才是。”
……
他声音不大,却被还在旁边的江青田听了个正着。
他顿时汗如雨下,抓起桌上铜壶便想溜之大吉。
谁知,逃得太急,他脚下猛地一滑,手底力气一松,铜壶被他摔出去老远,壶内热水也洒了一地。
柳折缓缓偏头看他,凉凉道:“青田,扣二十文。”
江青田顿觉这世道无常,跳起来嚷道:“掌柜的,又不是我调戏你!”
……
柳折瞥他一眼,“扣光。”
江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