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你了。]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诸伏景光也不着急,又看了眼屏幕确认时间,然后抬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略低着头,鸭舌帽遮住了发色,看上去沉默寡言的样子。诸伏景光坐上出租车后排,车辆启动后轻敲了敲窗户玻璃,司机微微抬头,两人隔着后视镜对视一眼,随后司机低声开口:“和您预料的一样,今晚有人潜入了警视厅。”
说话间,诸伏景光的手机里又收到新的短信。
[我睡了,工作顺利。]
正在处理自己本职工作的青年浅笑了笑,回了个好字,然后放下手机,稍稍正色:“医生怎么样?”
“被救走了。”
“救走。”诸伏景光重复了一遍,皱着眉继续追问,“负责守卫的同事没事吧?另外,有没有留下一两个组织的人?”
“有几个同事被打晕,已经送去医院了,没有生命危险。”司机先答了前一个问题,然后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组织的人……没有见到。”
诸伏景光一怔:“什么叫没有见到?”
“对方完全避开了我们的人手,除了打晕几位近距离守卫外没有任何直接冲突,监控也没有拍到人,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撤走了。”话到后面司机的语气严肃起来,“上面怀疑,对方提前拿到了我们的防卫布置。”
诸伏景光心里一顿:“全部布置的知情范围应该不大。”
司机点头:“是,事前只召开了小范围的行动会议,参会的正好十位。”
十位,排除掉知晓他身份的直属上级和有权限调阅他资料的高层长官,应该还剩下七八人。
不多,却也不少。
诸伏景光注视着窗外飞快后退的街景,听见司机继续补充:“会上只进行了人手安排,没有提及医生和组织的具体情况,也不涉及您这边提供的情报。”
勉强算个好消息。
公安对卧底的保密工作还是很到位的,诸伏景光慢慢思考,这个人不可能直接知道他的身份,但明显已经可以参加一些针对组织的行动,只要对方不是蠢货,迟早能发现一些指向他的线索。
比如这次,降谷零早就盯上的吉川议员意外卷入命案被带到警视厅,得到消息时他正好和降谷零在一起,商量后他通知上级顺势将人带走,对方试图和公安做交易换取不公开罪行保住议员身份,供出了几个组织外围成员。
诸伏景光注意到里面有一位相对资深的成员,接触过自己关注到很久的医生,借着这个机会让公安那边谎称是从那个外围成员那里得到的关于医生的情况,将其逮捕。
这里就有破绽,上级特意拖到了第二天才去抓人,从外部去看逻辑很顺畅,但实际上为避免夜长梦多,前期安排是在对那几个外围人员的审问结束之前就开始的,如果那个泄密的人全程参与了逮捕医生的行动注意到这个时间差,很容易推测出公安有另外的情报来源,在组织内部接触过医生。
这样的间接线索一次两次不致命,但次数多了就能交叉对比缩小怀疑范围,给他带来巨大的风险。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睛,将这件事暂时压到心底——公安内部的清查他在外面插不上手,只能寄希望于上司速度够快。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份风险就停止工作,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诫自己以后要更加谨慎。
“吉川呢?”
他将话题拉回事情本身,司机很快跟上他的思路:“在移交警察厅的过程中遭遇狙击,不过风见告诉我他们安排了死刑犯替身,吉川本人假死,家人也已经在保护下。”
当然,以后他不可能再以地方议员的身份继续在政坛发展,甚至需要彻底抛弃现有身份躲避组织追杀,他只能抓住警察厅这根救命稻草,全力配合工作。
这次的行动警察厅和警视厅难得合作,到这里警察厅控制吉川的目标已经达到,警视厅公安则是还没来得及撬开医生的嘴,决定先将他作为诱饵针对来营救或灭口的组织成员——诸伏景光其实对这个计划的成功率不太乐观,长泽遥特意赶回东京,那么同时执行灭口议员和营救医生两个任务的多半是他和琴酒,这种仓促布置的陷阱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还是太粗糙了。
最后果然没抓到人,还丢了本来已经逮捕的医生,不过从这件事里察觉内部有组织的线人,倒也算是个很大的收获。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些,注意到窗外的景色已经快接近目的地,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在柏林大概还会待一周,你提前两天回东京,有情况再联系。”
“明白。”司机迅速应下,减缓车速靠边停车,知道这次短暂的见面又要结束,他回头看了眼带着乐器包准备下车的青年,接过出租车费时还是忍不住开口,“诸伏先生,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很久没有被称呼过本来姓氏的诸伏景光顿了顿,望向比自己略年长一些的联络人,温和地笑了笑:“多谢,我会的。”
随后他干脆利落地开门下车,再度走进没有路灯的昏暗小道,前往今天的任务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