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伊斯猛地睁眼,推开治疗舱门坐了起来,说不出的心慌。
“阿洛伊斯!”一旁的萨瑞尔惊喜,“躺了四天的治疗舱,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特别是你的精神力……”
“我很好,精神力也平息了。”阿洛伊斯开口打断萨瑞尔,声音中藏不住的急切:“佩罗维奇呢?他在哪?他怎么样?”
“他……”,萨瑞尔支吾,竟无法回答这个三连问。
萨瑞尔这个反应更是让阿洛伊斯的心跌落谷底,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漫上他的大脑。
他撑着舱边要出来,却因多日未曾行动而突然站立行走踉跄了一下。
赶紧伸手扶住阿洛伊斯,萨瑞尔低头不敢看他眼睛,只引着他走向另一间病房,“我带你去。”
守在佩罗维奇舱边的军医克鲁特,看到阿洛伊斯的第一反应也是目光躲闪。
见状,阿洛伊斯大脑一片空白,他仍然抗拒去想那个可能。
他推开萨瑞尔搀扶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只见连接着治疗舱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一串串他看不懂的符文——除了大片的红色感叹号,夺目又刺眼。
而舱中的佩罗维奇依旧未醒,脸上惨白不见一丝血色,他的眉头紧锁,额侧冒着细密的汗珠,嘴唇被咬出的血迹已逐渐干涸。
他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阿洛伊斯几乎不能呼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克鲁特,他、他到底…怎样了?”
声音很轻、很颤,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在场的虫都听得很清楚。
怕刺激到刚醒来的这位,克鲁特一下不知从何开口,“……”
“说。”阿洛伊斯坐着,隔着舱门玻璃用目光眷恋地一遍遍描摹佩罗维奇的脸,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这是命令。
克鲁特只好如实相告:“身体上的伤已经痊愈不再致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佩罗维奇入舱治疗的第二天,突发精神力暴乱。”
“并且持续输送了强效的抑制剂也压制不住,一直到今天也不见好转,甚至愈演愈烈。屏幕上警报的都是他混乱的精神数值,以及其带来的潜在危险程度。”
“可以说,再这样下去,他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阿洛伊斯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手掌撑着额头手肘抵在大腿上,不愿相信,“精神力暴乱,怎么会……”
他清楚地记得,在波拉里星第一次见佩罗维奇的时候,他和自己说过,经实验之后他的精神力发生了异化,除了能短暂干扰异兽的思维,还能自主压制精神力暴乱不让其发生。
换句话说,他不再会经受精神力暴乱了,也不再因其而受到生命威胁。
从相遇起到今天前,阿洛伊斯也的确从未见过他精神力暴动。
可如今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和兽王的出现有关?
克鲁特接着补充:“所以,现在也只能通过修复液营养液等维持他的身体机能,吊着他的命,多一会儿是一会。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
他的一番话,宛若给佩罗维奇下了死刑。
阿洛伊斯哑声开口:“没有办法了么?”
“精神力暴乱这个问题本就不存在外在治疗手段,只能靠雄虫疏导或者自己硬抗,唯一的干预措施也就是抑制剂了,不过抑制剂有些时候也不一定起效”,克鲁特摇摇头,叹了口气:“好比现在,它是对佩罗维奇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就像是他的精神力变异了不再适用这类药剂了一样……”
这提醒了阿洛伊斯——他没有把佩罗维奇精神力趋异兽化的事情告诉他们。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阿洛伊斯犹豫几秒,设下精神力结界笼住这个房间,将其和兽王出现的事情说了出来。
萨瑞尔消化了一会才弄懂,喃喃说道:“怪不得战场上发生突变,剩余还存活的异兽忽然全都奔向中心,像受到召唤一样。而且你俩还弄得这么狼狈……”
阿洛伊斯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们说,佩罗维奇这种情况,会不会和兽王有关?受到了异兽精神力的控制与诱导……”
“从这方面入手,有没有新的治疗方法?”他看向克鲁特,目光期待。
“我去查查资料!”克鲁特说着快步离开。
萨瑞尔顺便和阿洛伊斯汇报了这几天的情况——“那天找到你们之后,没能成功阻止那三只异兽,让它们跑了,你说的兽王应该就藏在其中一个身上。”
“然后这几天,异兽都没有发动过袭击,就像在…修养一样。”
其实剩余的异兽已经不多了,主要是兽王的存在以及它的能力,让虫非常棘手。
目前看来,异兽竟然不抓住这个机会进攻,或许是兽王出了什么问题也在修养?
除此之外,还上报了统计出的我军伤亡数据。
阿洛伊斯点头表示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别先有动作,何况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他的眼神飘向佩罗维奇,“我想陪着他,你先下去吧,萨瑞尔。”
“军中的事务就暂时拜托你了。”
萨瑞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也只是蹦出一个字:“好。”
*
其他虫都走了,阿洛伊斯再也维持不住、脱力地坐倒在地,靠着治疗舱。
他望着饱受折磨、生机虚弱的银发雌虫,泪水涌上双眼。他伸手去擦,可是擦了还有,怎么擦也擦不尽。
蒙蒙的水雾将佩罗维奇的脸也变得模糊。
阿洛伊斯把头斜靠在治疗舱的玻璃上,轻轻地和舱内的虫说着话:“佩罗,醒醒,好不好?”
“不要贪睡啦,我们就快要胜利了,你说过的,要陪我一起看着……”
到后面他已经哭得嗓子疼得说不出口,只一顾地流着泪。
这是佩罗维奇未醒的第四天。
*
第六天,佩罗维奇依旧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