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莲娜脸色不变,注意力却紧紧注视着门口的动静。
不过那个年轻人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儿一张一合地说着话,眼睛里泛着温柔的水波,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翘。
怪不得呢。
叶莲娜想,怪不得这缺心眼的小姑娘这么笃定。
这位富家少爷,现下确实一副为情所迷的样子。
但也只是现下。
叶莲娜这个年纪了,多少已经不太信什么爱情了。
不过也够了,杀手嘛,本来就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她刚松了口气,门口的姑娘便转过头来,朝她甜甜一笑:“叶莲娜姐姐?”
叶莲娜扬起脑袋,嘴角微微上扬:“嗯?”
“我要上去咯。”说完,她朝她甜甜地眨了眨眼。
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信号。
叶莲娜“嗯”了一声。
甲板上。
迟将麦牵着她的手,两人在甲板上悠悠散着步。
因为农乌泽穿着高跟鞋的缘故,所以死皮赖脸要牵他的手。
迟将麦推脱了一下才答应。
甲板上放风的人不少,有律师、银行家、证券公司的老板,以及一些衣着光鲜亮丽的贵妇与小姐。
海上的春日有些凉,农乌泽穿了件简单的白裙子,外面又套了条同色系的貂皮围巾。
两人安静走着。
农乌泽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突然下来找她。
掌握了主动权的猎人不再需要开口,她只需要等待对方开口。
走着累了,她俯身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随后动作熟练地往后一递。
然后两个人便都愣住了。
农乌泽冲他甜甜一笑:“抱歉,我习惯了。”
迟将麦也没计较她把他当仆从的这一冒犯举动,甚至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然后顺手接过。
农乌泽拎着裙摆走在前面,他拎着她的高跟鞋安静地走在她后面,看着她窈窕的背影。
甲板上有风,还有被海风带上来的海水,她赤脚踩上去,又在干燥的木板上踩出一个小巧又秀气的脚印。
轻盈得就像是一个精灵。
海风把他棕黑色的头发吹乱了,连带着心也越吹越乱。
“先生,我觉得你很像这海风。”
“是么?”他在她身后有条不紊地应着。
“嗯。”她没有下文了。
于是迟将麦又问:“为什么?”
“随着海而生,随着海而死,是被陆地抛弃的孤儿,很孤独。”
迟将麦笑了:“你还能看出来我是个孤独的人嘛?Ashley小姐。”
“是啊。”她绕着甲板慢悠悠地走,白皙的脚在地上点出一个又一个潮湿的脚印。
“那Ashley小姐觉得自己像什么?”
“像维多利亚号吧。”她不假思索。
这个比方让他微微一愣,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你看啊,她虽然总是会在香港和西雅图的港口停泊,可过不了多久又要起航,她既不属于香港,也不属于西雅图,她大多数时候属于阴晴不定的太平洋,是载着光鲜亮丽的上流人士们的无根浮萍,更是这公海上的无国界孤魂。”
“这么说来,我们还算同类咯?”迟将麦笑道。“不过听起来,你这艘船似乎比我这缕风要更孤独?”
农乌泽没有回答,只是站在船沿,手撑着栏杆,看游轮劈波斩浪,海风把她的长发往后吹去。
“是啊。”她回,望着远方,望着春日的海平面,没有人能看得到她此刻的眼里有什么,“也许这就是维多利亚号生来的使命,即使这艘船早就感到厌烦了,但她无法停下,因为除了远航,她什么也不会,也什么都不是。”
身后安静了,农乌泽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只是望着远方,淡淡地发着呆。
良久,身后的人走上来,人懒洋洋地反靠栏杆,然后望向她,“所以你想要找一个港湾?”
农乌泽“嗯”了一声。
“那,那个港湾非得是小威尔逊吗?”
“目前看来是的。”农乌泽冲他淡淡一笑,随后视线再次回到海平面。
迟将麦不再问下去了,开始进入正题:“那个杀手找你了吗?”
农乌泽摇摇头。
“那你害怕吗?”
农乌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歪着头思考了许久,才点点头:“谁都会恐惧死亡。”
“也是。”他的声音散落在海风里。
良久,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农乌泽朝一边望去,看到他从后腰处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来……
农乌泽抓着栏杆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维持着表面的微笑:“这枪……?”
“嗯。”迟将麦声音淡淡。
枪柄朝她,他把枪递出。
“你拿去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