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走廊里,农乌泽优雅地提着已经残破不堪的深蓝色裙摆,穿梭在午夜的宴客厅里。
被黑暗笼罩的宴客厅里,她如一只蓝色的鬼魅,游荡在无人的寂静里,反复徘徊。
她的高跟鞋掉了一只,走着走着又掉了一只,最后赤脚踩上通向顶层的旋梯。
白皙的手扶上扶梯,另一只下垂的手正往下滴着血。
一滴、一滴、一滴……
滴嗒在绣着繁复花纹的地毯上。
“砰”一声,她摔倒在迟将麦的门前。
吃力的抬起一只手……
“咚咚咚”
无人响应。
她又抬起手敲了敲。
几声脚步声后,门从里面被打开。
连带着一簇簇光,也从里面顺着半开的门缝撒出来。
她的一半身子被笼罩在光下。
迟将麦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微微一愣。
她简直惨的不成样子。
发丝凌乱,脖子、脸上还有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均有淤青,蓝色的裙子被撕扯得残破不堪,一只手臂上还在流着血。
他立刻蹲到她的面前,皱着眉:“怎么回事?”
她的手指艰难地攀上他的手臂,声音虚弱无力。
于是迟将麦将耳朵给她,听到她虚弱的声音:“有人,要杀我。”
他怔了一下,而逃亡的人仿佛是用尽了力气,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失去了意识,此刻已经晕倒在他的怀里。
游轮的女医生被喊上了顶层。
忙乱的脚步声惊动了对门的小威尔逊,他匆匆套上一件外套,一脸漫不经心地站到了对门鸡飞狗跳的门口。
视线往床的位置瞥去……
农乌泽伤的太重了,女医生只能将她的衣服一点一点地剥下来,再给她细细地上药。
迟将麦避嫌,便背过身打算去门口守着,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威尔逊。
他迈开长腿。
小威尔逊不怎么自觉的视线被打断。
随着迟将麦走近,他脸上笑容随之滑入吊儿郎当的常态:“what happened?”
迟将麦一步步走近,小威尔逊就一步步后退,直到他完全退出房间,迟将麦握住门把手,轻松一带。
“啪嗒”一声,门被他一带,在他身后阖上,哐一声,他的背则懒懒靠上门:“nothing”
“床上躺着的是Ashley小姐吗?”
迟将麦“嗯”了一声:“一桩糟糕的桃花事故。”
“哦?”小威尔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但看到迟将麦明显不愿多说的神色,又放弃,“真是让人感到痛心。”
转头向一旁的侍从看去。
侍从会意,附耳过去,把了解到的情况同他说明。
原来是这几天游轮上鼎鼎有名的交际花出了事,来向迟将麦求救。
小威尔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听说,是因为她这几天过得太风光,而且完全不知收敛,所以惹来了角落里的桃花债。
于是,在她一个人在甲板吹风的时候,被人尾随,那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亚裔富豪,在游轮上见到美人,而这个美人就像维纳斯女神一样,让人止不住垂涎欲滴。
终于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遇上单独行动的她……
她漂亮的深蓝色鱼尾裙几乎被撕了个粉碎,脸上、手上、脖子上都有因此而遭受的毒手。
真是让人想不到,那些看起来出自女人之手的挠痕,竟然完全出自一个年老的胖子。
并且,那个妄图侵犯她的老富豪不仅没有占到便宜,听说两人在撕扯间,还被这个漂亮但是弱小的女人推下了大海,溺毙。现在尸体正在底仓的杂物间放着。
船员们议论纷纷,但好在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接受过非常严格的训导,并且这样的事情在维多利亚号上屡见不鲜,所以这件事情目前除了几个知情人外,船上的其他“贵客们”都不知情。
不过,让小威尔逊觉得咋舌的是,这两个人,虽然一个年轻一个年老,不过一个是瘦弱的女郎,另一个则是吨位不小的胖子。
结果死的却是个胖子?
小威尔逊轻轻一笑,觉得这胖子不仅倒霉,还死得丢人。
这该死的世界,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他看见这边没有异样,和迟将麦打了个招呼,便插着兜转身,吊儿郎当地走了。
本以为是一出好戏,结果是一场闹剧。
小威尔逊没劲地吹了声口哨。
农乌泽醒来的时候,耳边热热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舷窗外撒进来的阳光烘的。
顶层的房间果然和楼下的不能比,光线都好上许多。
她想要艰难地坐起来,一旁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你最好还是躺着,Ashley。”
闻声,她才发现靠窗的一张软椅上坐着个人。
静悄悄的,他如果不开口,农乌泽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尤其是他手上还拿着一份极易发出声音的报纸。
农乌泽不自觉皱了皱眉。
但转瞬而逝,迟将麦抬起头时,看到她那张小脸有些紧绷,深邃的眼里藏着雾气,而雾气后有着明显的惊恐与不安。
对于任何正常人来说,遭遇昨晚的事情,醒来后露出这样的神情,都再正常不过。
他见惯不怪。
随手折起手中的报纸放到一边,起身走到床边,黑色的身影压下来,农乌泽微微抬头,便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瑞凤眼里。
她稍稍一怔,随后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
她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太漂亮了,里面流动的波光潋滟,像春日的多瑙河上,阳光撒下的春色。
是的,漂亮,一个不应该用在男人身上的形容词,在此刻却毫无违和,反而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