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泰在回府的路上,心理上经历了无数次的斗争。
乔天息……看着也并不是一个狠毒的人。不过能做暗探杀手的人,一定是会隐藏自己。
但是将军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不顾大局,将西渠的人留在身边,还陷入爱河?将军不是一个不警惕的人,莫非,乔天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
但是这么多年来对西渠的厌恶与仇恨,宋一泰还是无法过去这道坎,他的父兄,都是在与西渠大战中战死,他年幼的妹妹,在他眼前被西渠人掳去,毫无音信。他没办法对西渠宽容。
可他从小被老将军带回府中,与宁千帆情同兄弟,他又如何不相信他?可是他也不能不保护他的兄弟。
“回去问问吧,回去……”宋一泰自言自语道,神情凝重。
可刚回去,就看见乔天息往厨房走,厨房众人都被赶了出去,宋一泰呼了一口气,悄悄跟了上去。
她竟然真的要害将军,他就不该对西渠人有一丝宽容。
“锦簇……”乔天息狠狠喘着气,她护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呼吸,用力踹开了身上的人。
锦簇手里攥着一把斧头,斧头的刀刃半数劈在了宋一泰的后脑,血星四溅,血流到乔天息的身上,厨房弥漫着重重的血腥气。
斧头被锦簇拔出扔掉,宋一泰怒目圆睁,躺在地上,眼睛鼻子里流出血来,他最后看向锦簇,对上了她的眼神。
锦簇满脸的狠气,瞥了他一眼,扶起地上的乔天息,乔天息还没缓过来,不停地喘着气。
宋一泰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自己居然从来没有注意到。
血流逐渐缓慢,宋一泰的意识慢慢消失。
锦簇伸手,确认了宋一泰已经断气,她自己也瘫坐到地上,催促着僵在原地的乔天息:“你快走。”
“不,你快走,”乔天息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不行,人是我杀的……”锦簇看向地上的尸体,拒绝道。
“你好不容易在东凌安定下来,你绝对不能毁了这一切,”乔天息有点慌乱地收拾着地面,说出的话却异常平稳,“我本来就是要死的,多一个罪名没什么。”
“乔天息!”锦簇说不出话来,伸手帮她抬尸体。
“你听我的,装好尸体之后,去洗干净自己,装作刚回来,去息阁整理房间。”乔天息拿起一盆猪血,一下子倒下,混合了地上的血液,再把盆也丢下,她语气坚定。
锦簇咬了咬牙,帮乔天息把宋一泰套进装干草的麻袋里,填满干草泥块,运到院内送泔水的推车上,转身走出厨院,帮乔天息盯着人。
乔天息这才缓缓蹲下,努力平稳心绪,不停地呼吸着,可每一口空气都是血腥味。突然之间,眼泪流了出来,混合着汗水,她用力眨了眨眼,实在也不知该把尸体送到哪去。
后门,后门通往池塘,乔天息立刻站起身,走向厨院后门,下人们都在主院忙活,东凌正值晚夏,后门池塘长满荷叶荷花,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未免太顺利了。
将麻袋上绑了石头,用力推入了池塘,麻袋没入了荷塘中央,乔天息的心突然空了下来。
“呼……”乔天息忍不住倒在地上坐下,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她不想这样,可是回想起刚刚自己下意识一连串的行为,自己简直是个天生的坏种。
虽然流着眼泪,她还是努力站起来把车推回去,腿有点软,她走到门口,知道锦簇还在。
“快走。”乔天息沉沉地说了一句,听到脚步声远去,才再次转身回到厨房。
“哎呀!”乔天息把手里的盆扔到地上,哐当一声,“快来人!”乔天息走近门口,大喊一声,她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手别再抖。
许久后才有下人跑过来,匆匆问道:“乔夫人,有何吩咐?”
“我不小心,把猪血打翻了,地上全都是血。”乔天息攥着手,强装自然地说道。
“哎,乔夫人您别动,奴婢们来清理。”丫鬟们聚集过来,主动走进厨房去,纷纷被血腥气刺激得捂起鼻子。
乔天息咬了咬嘴唇,盯着她们清理了一半,才转身一步步走回息阁。
刚刚打斗中,她的药粉已经撒了一地,她此刻也无法再回到厨房,乔天息眼神涣散,好不容易走到息阁,闭上眼瘫坐下去。
锦簇从宁府大门的方向走过来,立刻跑来搀扶她进去:“处理干净了吗?”
乔天息点点头,发出一声叹息,就连她脖子上的伤口她都做了处理,看向地上的猫,她再次闭上眼。
“把这件事忘了,别想了。”锦簇忍不住提醒道。
“我们杀了个人,还是……我怎么可能忘了。”乔天息低下头,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我去厨房,是为了,给宁千帆下药。”乔天息又说,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锦簇沉默一刻,拍了拍她肩膀:“既然你决定了,振作起来,把事情做成。”
乔天息抬起头,迷朦的双眼望着锦簇:“好痛苦。”
“你身上哪儿疼?”锦簇看向她的身体,问道。
“没有,”乔天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是我觉得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