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帆的眼前，神鸟青鸾从沐轻竹这具身体上猛地被弹了出来，青鸾振着翅膀，泛着青蓝色的光芒，宁千帆几乎呆滞住了，他看着沐轻竹缓缓滑落在地，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而另一边的青鸾鸟，在尖利的叫声后，被迫化为了人形。

这是清漓很少示人的人形态，与沐轻竹的长相完全不同，她面相清冷疏离，双眼深蓝如天穹，五官精致到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清漓没有衣物，在凡间久了，她也不自觉地侧身抱住了自己，长发遮盖住了后背，白皙的双腿在发间若隐若现。

宁千帆心中虽有惧意，可是还是提起外衣，快速走上前，裹住了她。

清漓终于抬头看向他，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刻，宁千帆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还是认出了她，分明就是她。

“漓漓。”宁千帆唤了一声，声音颤抖。

清漓却立刻垂下头去，缩成一团，她的脖子上，还系着那条锁链，即便脱离凡人身体，却限制了所有神力，将她由最强态青鸾，逼到了现在最弱的人形态。

“这是子苓给你的，禁翎。”清漓低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这还是她最初滥杀无辜之时，神尊用来禁锢她的神器。

“我不知是这样……”宁千帆不知道该说什么，满心满眼的愧疚和心疼，却蹲在她面前不知所措，“你怎么样了？我怎么解开？”

“解铃还须系铃人，叫子苓来。”清漓还是缩在那里，不抬头，也不动弹。

宁千帆刚想站起身，却又缓缓地坐到了她身边，他转头看了一眼沐轻竹，又看向清漓：“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是都看到了？”清漓还是很恼，可是更多的是失落。宁千帆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因为她不再和乔天息长得一样，所以他觉得自己很陌生？清漓的心里越来越敏感。

“你下界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我，”宁千帆注视着清漓的侧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否则你会灰飞烟灭。”

“谁跟你说我会灰飞烟灭的？”清漓转过头，深蓝色的眼睛怒视着宁千帆，对视的瞬间，宁千帆心跳漏了一拍。

“你师尊骗了你，”宁千帆静静注视着清漓这陌生的容颜，眼中的情感却多到要溢出来，清漓当然看不出，“你不是回不去，而是会修为尽散灰飞烟灭。”

“什么？”清漓气不打一出来，拿手扯了扯脖子上的禁翎，被禁翎烧伤了手，她没感觉到非常疼，“嘶”了一声，“神尊不可能骗我！”

宁千帆立刻抓起她的手：“你不是神仙吗？怎么会受伤？”

清漓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又赌气一般侧过身去：“拜你所赐。”禁翎只要一被抵抗，便会伤人，此时没有神力的清漓，跟凡人一般，受了伤也无法快速愈合。

“神尊不可能骗我，找子苓过来！”清漓憋不住气，裹好衣物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怒意盯着宁千帆，吼道。

宁千帆低下身，把沐轻竹扶起来，靠到柜子上，缓缓将银簪，从她头发上拿下来。

清漓看着宁千帆温柔的动作，眼眶中突然蓄了些泪，她之前所得的爱意和体贴，难道全都是因为沐轻竹这张脸，她带着委屈，盯着宁千帆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银簪被递了过来。

“杀了我吧。”宁千帆平静地说。

清漓掉下泪来，迅速伸手擦掉，她别过头，没有接过簪子：“你做什么？”

“我让你杀了我。”宁千帆重复了一遍，注视着清漓的一举一动。

清漓沉默了很久，咬了咬牙，转过了身，通红的双眼注视着宁千帆，这眼神，宁千帆太熟悉了。

“怎么了？乔天息死了，沐轻竹也死了，你也不想活了？”

宁千帆有点听不懂她的话，反应过来之后，刚想辩解，嘴里却硬硬地说出最冰冷的话：“是。”

“我一想到我再也见不到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就生不如死。”宁千帆加了一句，他的心却痛得有点麻木。

可直来直去的清漓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说什么，她便听什么。清漓死死咬着嘴唇，浑身僵硬地无法做出回应，安静了许久后，她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那你自尽吧，何必脏了我的手。”

“你不就是不想让我灰飞烟灭，故意气我吗？”清漓也战胜了自己，想多了一层，没想到直戳宁千帆的心底，“宁千帆，你演技真差。”

宁千帆顿了一下，却后退了几步，冷漠地回答她：“自以为是。”

“我看见你这张脸，就丝毫提不起兴趣，”宁千帆淡淡地说道，表情却不像是骗人的，“人不人，鸟不鸟，难怪说你是妖怪。”

被攻击长相的小青鸾懵懵地眨了眨眼，涌起了一腔怒气，气得站在原地，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可是四界最好看的鸟。”清漓不知为何要跟他争这个，可能是她被攻击长相，实在是伤到了自尊。

宁千帆却再也说不出一句狠话，看着清漓明显委屈失落的表情，他心里很不好受，恨不得抽自己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