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不可控制地浑身颤抖。
任何一部电视剧都无法带来此时此刻眼下这样身临其境的狗血与冲击感。温流羹觉得喉咙发涩,大脑空白,直到周流与邵淇都已经消失在电梯口。
司机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还需要什么帮助吗?用不用帮你联系一下你的家人或朋友?或者给你送回家?”
温流羹勉强回了点神,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支付费用,下车,她孤零零地站在这尾气味十足的停车场,一辆辆车,贵的,便宜的,黑白的,花里胡哨的,前灯尖尖的,或方方的车似乎都在朝向她,看着她,对着她嘲笑,她茫然无措。
有种贫血的感觉,大脑发白,快站不稳,一种“我绝不能晕倒在这里,不然一切都完蛋了”的想法才使她有所行动。她慢慢悠悠地走出地下停车场,去酒店对面的一家711吃了块饭团、喝了杯酸奶。
接下来再做什么呢?
温流羹透过玻璃窗,盯着这座不太熟悉的城市的车水马龙,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于是一切都被涂抹得湿漉漉的。
是啊,其实高速路上就能看出那天是灰扑扑的,包裹着一切,只是她一路上都没有心情在意罢了。
心里瞬间像被一记重锤猛击,沉到底,空落落的,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没有归属感、如此狼狈。于是又在便利店买了把透明雨伞,漫无目的地过了马路,走进那家酒店的大堂。
这家酒店占据了一整栋大厦,面积很大,非常气派华丽。其大堂也设计得极具艺术气息,各式巨大的艺术品雕塑、盆栽、从高高天顶坠下来的水晶灯或装饰物,不同风格的沙发与茶几就掩映在这原始森林般密集、五光十色又光怪陆离的物件中。还有网红在这里拍照打卡,温流羹找了个不大起眼的角落坐下。
侍者给她端了杯咖啡,也不知道是怎么注意到她的,也没有问她是否是这里的住客,毕竟她还穿着校服,真够古怪的,可能被认为是来这儿躲雨的吧,虽然外面的雨也不大。
此情此景之下,对于这样的服务与好意她心存感激。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不能一直这样耗着了。
她应该回南城,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像是要将她禁锢在这座城市,她也不甘心回去,却又不明白自己继续待下去的意义是什么——真相都已经水落石出了。只是后悔还没有留下证据吗?
忽然她有了想法。
就像找到根救命稻草,眼下的处境她分明可以拉着另一个人来一起承担——她拨通顾西辞电话,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你要打游戏吗?”
温流羹挂断电话。
她在微信上给他发了酒店的定位:【你来,找我,我现在一个人。】
【什么?杭城?!】
他的关注点非常之奇葩。
【你是本人吗?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温流羹于是又给顾西辞打视频电话,在接通的几秒后挂断,发消息说:【来找我吧,我现在只能找你了。你来,我和你说一件事。】
【我?】
温流羹懒得再说,大概过了两分钟吧,在这两分钟里,顾西辞或许在头脑风暴,思索温流羹在经历的种种可能。然后他说:【行,只要你等得起,我打个顺风车,但如果你敢耍我,温流羹,这么远的路,那样的话老子真和你拼了!】
温流羹看了这样的“恐吓”却只觉得好笑。
她又一次体会到游戏的好处,去前台扫了个充电宝,在这异乡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打开《金铲铲之战》。
因为她知道顾西辞会来,她不再是单枪匹马,所以暂时松下紧绷的弦,放下身上保持形象的负担。
这两三个小时比之前在地下停车场等周流出现的那不到一小时时间好熬。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她不再打游戏了,然后接到顾西辞电话:“喂?温流羹,我到了,杭城怎么在下雨啊?你在哪儿?”
“我去门口找你。”
来到酒店门口,她看见冒雨进来的顾西辞。
他穿了身黑白色棒球服,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黑压压的。一丝一丝雨往下落,弄得他身上也沾了许多水迹。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就是一脸不解,环视四周:“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今天不是周五吗?你是一放学就跑来这个地方了?你该不会是……”
他眉头皱,似乎脑补出各种诸如她与网友面基被骗、被放鸽子等悲惨经历。
温流羹拍了拍他肩,带他到她之前落座的地方,两个人相对而坐,互相注视。
一瞬间恍惚,看着顾西辞那张熟悉的面庞,有点担忧,有点无辜,这会儿他头发又长了,一直没剪,到额前算是有刘海了,那张帅气逼人的脸,深黑的眼,恰到好处的内双,虽然都在这十几岁的年纪还显得有些稚嫩……她一瞬间恍惚,好像正处于她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
她的问题他仍旧会为她分担,为她解决,只是和他谈恋爱还是太累了,他没有经验,没有心,很多细节的地方都不会去在意。如他所说,他还年轻,他只想玩,她那些琐碎的心绪就像是淋在他身上的一场雨。
毕竟也今时不同往日了。
温流羹指着上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告诉他:“你的女朋友和我的男朋友正在上面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