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莹思绪飞转:“你这人还、还算有趣。做朋友罢。”
少年沉吟道:“女郎,你我才见了一面。”
“这有什么?你就说愿不愿意罢。”
少年面上有些疑惑,但很快又重新笑起来:“蒙女郎青眼,我自然愿意。”
言心莹欣然道:“那就说定了,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哦。”
少年莞尔:“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言雪,字心莹。家里人唤我‘阿莹’。你的姓字呢?”
“某姓傅名修,字徽之。虽取了字,但家里人不大叫,还是唤我的小字。”
“你的小字是什么?”
“云卿。”
言心莹喜道:“我喜欢这个!你介意我唤你小字么?”
小字非亲近之人不可唤,言心莹所求可谓甚为无礼。但傅徽之却不在意,只笑道:“女郎愿意怎么唤便怎么唤。”
言心莹还不知足:“怎么还叫我女郎,不是告诉你了,家里人唤我‘阿莹’。”
“好,阿莹。阿莹想去何处,我陪你。”
言心莹指了指西市的方向:“我欲去西市买樱桃。”
言心莹本以为傅徽之会问她采买的事何不教下人来。不想傅徽之却道:“我家中有几株樱桃树,阿莹爱吃,我摘来与你便是。”
“好!”言心莹忽然又想起什么,道,“我不能无缘无故白拿。”
“朋友之间,怎称‘无缘无故’?阿莹家中若有果树,可取果实易之。”
言心莹想想他说得很有道理。“对啊!我家中有两株桃树,近日正好也熟了。你爱吃么?”
傅徽之微微颔首。
言心莹开心得似要跳起来:“太好了!太巧了!我用我家中的桃实换你家的樱桃。”
傅徽之又问:“那还去西市么?”
“去啊,去看看热闹。难得出一回门,或许看见什么喜欢的,又买了。”言心莹往前走,忽然又回头,“还没问你原本要去何处?”
傅徽之跟上她,道:“方才说了,某是个闲人。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并不拘于一处。”
说话间便到了西市。
西市中衣肆、帽行、绢行、帛肆、食店、胡姬酒肆,应有尽有。但言心莹更喜欢同傅徽之说话。
西市中人多嘈杂,傅徽之有时候需要微微俯身凑近,才能听清她说的话。有时候说忘情了,未注意迎面或身后来的人马、骆驼,总会被傅徽之及时拉走。她不明白傅徽之是怎么做到一心二用的。后来傅徽之索性走在外边,将她与梅英护在里边。
她们一路说笑,直到日入前一个时辰,快到击钲散众时,才往回走。
言心莹蓦然发觉,这西市繁华皆未入眼,她眼底唯一人而已。
回去的路上,言心莹走得极慢。傅徽之也不催促,慢下脚步与她并行。喧闹散去后,她的心里空荡荡的,话也少了很多。傅徽之也未曾多话,安静地走着。
可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的时候。
到坊门后,言心莹叹口气,道:“前面便是崇贤坊,我家在内。你家在何处?”
傅徽之道:“倒是有缘,我家在崇仁坊。”
言心莹口中重复一回:“‘崇贤’、‘崇仁’,确实有缘。”
“明日傅某会来贵府拜访。”傅徽之举起右手,五指蜷起比了个圆,笑道,“带樱桃给女郎。”
言心莹瞬间欣喜起来:“好,说定了!你要来!”
“必不后期。”傅徽之已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问,“今日那些为难你的是些什么人?”
言心莹道:“我不知。”
傅徽之颔首:“女郎以后出门还是要多带些家僮。若是不便,可与我说。”他微微歪了歪头,笑道,“我护着你。”
没等言心莹有所回应,傅徽之便转身离去。
言心莹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看得痴了。不久发觉身旁的梅英正探了半个头看她,便问:“怎么了?”
梅英问:“娘子,你笑什么?”
言心莹赶紧抿唇,道:“我、我没笑。”
“娘子,我也从未见过你话这么多的时候。”
“我说我紧张,你信么?”
“为何?”
言心莹又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却已看不见傅徽之的身影了。她叹口气,往坊门走,道:“我阿兄虽然对我严厉,但不可否认他容貌上佳。可是你没发现傅徽之比我阿兄还好看很多么?”
梅英道:“似是。”
“似是?你这眼睛越发不行了。”
“娘子又取笑我。”
言心莹思忖片刻,又道:“若天下容貌也分九等,傅徽之可得上上等,我阿兄只能得个上下。”
梅英捂嘴笑了下:“这话若被公子听去,定是要生气的。”
“他若生气,我给他定上中便是,但这上上万万给不得。”言心莹看见自家府门前还有人,自觉往后门走,“近些年我爹总想着把我嫁出去,若真要嫁,我非嫁傅徽之不可。”
“娘子,你们才见了一面,你不会已经爱上他了罢?”
“一面怎么了?有些人你见了一面都不想见下一面,只有似见傅徽之一般,见了一面还想见下一面的,方有可能得善果,你说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