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仓声再次响起,一枚子弓单擦过她的小臂打在沙地上,万晴眼睛微微眯起,一小部分的虫子从身前的黑墙中,脱离出来,把她掩盖住,呈现处一个黑漆漆的人形。
她迅速地移动着,像是曾经在管道里那般,身上的虫子不断掉落,又不断再次爬上她的衣服,掩盖住她。
万晴知道这种保护,在他们手里绝对权威的武器下,几乎等同于无,但她却在这种保护中,心中那种被人扫射着的惊恐,渐渐地消减成绝对的冷静与理性。
她有些不切事宜地想到,作为亡灵法师,却狼狈地面对要不断闪避热武器的地步,自己也算是独一份吧?
子弓单打中了她的左上臂,万晴被子弓单的冲击力打得一顿,下意识地捂住开始外溢鲜血的伤口时,她边跑边心想,原来被打中是这种感觉啊。
一开始只像是被石子打中般,伤口部位先传来的是一种撞击感,其次才是,捂住伤口时,感受到的鲜血黏腻和撕裂的疼痛。
“他们马上就能跑进去了!”系统见万晴受了伤,有些焦急地道,“咱们先走,那群人拿木仓对着你的人数更多了,你很快会被打成筛子的!”
“再等一会儿,”万晴捂住伤口移动着,有些牙疼地心中吐槽道,“不过,最后这句不吉利的话,下次咱还是别说了吧?”
“你还想有下次呢?”系统咬牙切齿地道,“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呸呸呸,当我没说过刚刚那句话……快快快!他们进帐篷了,现在咱们就走。”
“好耶!”万晴面无表情地小声道,“那你开传送吧。”
她转头看向帐篷前的人群,中间黑色虫群的薄墙在万晴转头时,顷刻崩塌溃散。
万晴扬起自己惨白的脸,捂住自己流血的伤口,冲着嘈杂的人群,勾起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没有笑意的黑眸散发着寒意,同她嘴角扬起的夸张弧度,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击着形成对比,那神色乍一看似是从地狱爬上来,要向活人复仇的厉鬼一般,诡异又危险,最终全被掩盖在,爬上来,覆盖住万晴全身的漆黑虫群之下。
连续的木仓声,在虫墙崩塌那瞬,曾响起过两三声打到敌人的欢呼,却即刻被看见万晴那副笑容的吸气声替代。
而在虫子迅速遮盖她全身的那刻,黑色的人形倾然崩散,失去控制和支撑的虫尸,铺散在古潼京的白沙上,用自身的黑遮住了沙砾的白。
而那黑色人形下,本该存在的人,却如烟雾般,被沙漠的风吹散,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
只给今夜身处帐篷前,亲眼目睹了整场混乱的人,心中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痕迹。
“她中木仓了,”位于黑帐篷里的苏万有些焦急地担心,他对着黑瞎子问道,“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黑帐篷里的一两个人围在黑瞎子和苏万身边,检查着他们身上的伤口,黑瞎子要了根烟,对他道,“她不是有那种治疗外伤的药吗?不会有事的。”
苏万道,“可你怎么能确定她真能自己离开,顺利脱身……”
“我靠,你们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多么……”一个年轻男人从黑帐篷的帘子间钻进来,那亢奋的语气却顿在帐篷里多出来的两个人身上。
这人迅速冷静下来,脸上正经了几分,眼神也从看热闹的兴奋,恢复到办正事的认真,就道,“这是咱们要接的人,全了吗?”
“全了,”黑瞎子点头道。
苏万意识到这人刚刚要说的,应该就是和万晴有关的,他有些焦急地道,“外面怎么了?大哥,你倒是说完啊?”
黑帐篷里安安静静的,苏万的话像是沉入了严肃寂静的深水中,没有人回应,刚刚进了的人也左看右看,不看苏万,也不说话,他着急地看向黑瞎子,叫道,“你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关心啊,她不是你徒……”
“你看他这么着急,说完吧,”黑瞎子没等苏万说完,就打断他出声道,“外面怎么了?”
帐篷里的人左右看看,后面进来的年轻男人瞥向在正一旁坐着的中年男人,他坐在帐篷里不太起眼的角落,拿着手机的右手上戴着一串菩提子。
“你不是本来就想说吗?”男人无所谓地点着头,对那个年轻小伙子扬了下巴,说,“还愣着干什么,快给黑爷讲讲啊。”
“哦哦,”那年轻人点着头,就道,“就是有个女的,突然从一个井口那里爬出来,好像还能控制地下的虫子,刚刚外面好多人集火她,但她突然就消失不见了,留下了一地的死虫,特吓人!”
“外面都开始传,那是这地方守护宝藏的恶鬼!”
“消失不见……”苏万一听到万晴消失了,就没再听这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只无声地重复遍这个词,忽然就如释重负地放下心来,心道,看来晴姐是靠她说的离开方法离开了……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苏万正有些纳闷地在心中疑惑着,就听那个中年男人问道,“她也是咱们的人?她是跟您两位有关系吧?”
或是苏万的表情太明显,那中年男人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点笃定,黑瞎子就摇头道,“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让你来接我们两个的人吧。”
那中年男人只笑了两声,不再多问了。
反观万晴这边,她回到公园的时间正好是上实验课的前一天的夜晚,大概九点多左右。
万晴给自己塞了一粒镇痛止血药,在药效起效后,仗着自己感觉不到很明显的痛感,也不会再流血,果断地把嵌进胳膊内的子弹,扣了出来。
虽说没什么痛觉,但万晴的手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她环顾着周围的动静,心想,还好这公园没人。
等子弓单被取出来,她盯了会儿自己手心带血的子弓单,便把子弓单扔进背包,拿出绷带,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万晴又翻了翻背包,找出来一件深色外套,给自己披在外面,就默默地打开手机,开始打网约车。
“明天还要做实验啊,”万晴叹息着,嘟囔道,“还好伤得也不是右手……”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家乡的月亮,看上去确实和自己在古潼京看到的月亮不太一样,一时有些恍惚,似乎脚下还传来了踩在沙子上的感觉。
万晴甩甩自己的脑袋,试图甩掉莫名地幻觉,她边往打车的起始点走去,边念叨着,“上课啊,大四还要上课,我怎么这么命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