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克劳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宝条身上，她悄悄抽出自己的手，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不自觉地朝那个培养仓走去。

实验培养仓散发着不详的绿光，里面充盈的魔晄似乎染上了一种异色，荡漾出的波光投射在eva的脸上。

波光之下，她的双眼失神，恍惚地伸出一只手附在培养仓冰冷的仓面上，隔着一层玻璃摩挲着里面的实验体。

那是一只可以被称作为怪物的生物，犬类的四肢却长着禽类的翅膀，全身覆盖着鳞片，细长如天鹅一般的脖颈上长着一张人类的面孔。

“……”

看着那张面孔，eva张了张嘴。在一小段无法控制的失声后，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而沙哑的尖叫。

“……安吉尔———！！”

听到这样残破的声音，所有人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宝条漫不经心地朝那里打量了一眼。

“啊——eva，你还活着啊。”他认出了她，嗤笑道，“居然还可以发出声音吗？”

“闭嘴！”克劳德警惕地上前一步，他直觉认为不能让宝条去刺激eva。

但宝条并没有理会，他撇了一眼实验仓里的G型复制体，继续道，“是我不对，当初应该把你的眼睛一并取走，不然你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难过。”

面对eva愤怒的目光，他丝毫不在意，甚至抬起一只手向她介绍，“那是安吉尔的复制体，安吉尔，还记得吗？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克劳德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杀了你，我，我要杀了你…”

脖子上的通讯仪暂时失去了作用，eva控制不住地用原本的嗓子发出声音，好像这样才可以表达她的愤怒和悲痛。

“你对安吉尔，克劳德……他们……你对他们都做了什么！！！”她每念到一个名字都觉得心脏狠狠地缩成了一团，举起手里的机木仓，抑制住颤抖将木仓口对准了宝条的眉心。

“还有哥哥，他是不是也被你……”

即使被抢指着，宝条也是一脸的无所谓，仿佛eva对他毫无威胁，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哥哥～？”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宝条阴阳怪气地学着她这么叫着，然后意味深长地道，“或许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萨菲罗斯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这是花了许多年，在痛苦与绝望中才终于被她接受的事实。

宝条在挑衅她，讥讽她，所以她应该现在开木仓，为她的朋友和家人报仇，在这么想的时候，覆在板机上的手指已经诚实地履行了她现在的心愿。

她听到克劳德他们模糊不清的声音，他们似乎想要阻止她，但是对不起，她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颤抖的手扣动扳机，无数子弹毫无规律地在空气中划出数道弧线，由于准心太差，四散在各地，甚至被防弹的钢铁反弹回地上，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其中几颗子弹恰巧破坏了关押爱丽丝培养仓的电子锁。

爱丽丝脱离了培养仓，似乎是感应到了eva崩溃的情绪，她绿色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悲伤，她大声地喊着，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行的，现在是杀不死宝条的！”

随着爱丽丝的话音，无数的黑白魔物凭空出现，它们像两股颜色不同的风暴，分别卷起eva和宝条，将两者往不同的方向带去。

最后一发子弹从木仓口喷出，穿过魔物形成的风暴，最后擦过宝条的脸射进了他后面巨型的实验器材中。

实验器材受损，火光四溅，那是是整个实验室的魔晄中枢，在几秒中后隐隐有要爆炸的迹象。

eva最后见到的，是在巨大火光中朝她扑来的克劳德。

…………

“醒醒，醒醒，eva。”

在催促中她缓缓睁开眼睛，柔和的白光中，安吉尔的脸在眼前放大，好像错觉一般，他的身后似乎有着洁白神圣如同天使的羽翼。

eva下意识双手合十交握，向他忏悔。

“对不起，安吉尔，我，我连一木仓都没有打中，我应该要杀了他才对的……”

“我是不是……太弱了，连这都做不好。”

平时从来不承认自己的脆弱，只有在天使面前她才敢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胆怯，她一边觉得委屈，一边又觉得自己难以饶恕。

该如何得到原谅，她只能闭上眼睛真诚地祈祷。

“你这孩子，睡醒了说什么傻话，又闯什么祸了吗？”

安吉尔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厚重而温和。另一种脚步声由远及近，模糊而稀疏的交谈像教堂的回音穿过她的耳畔。

“…哭了？”

“不清楚……谁…欺负…？”

“……，给……擦把脸，……难看。”

擦把脸？

eva皱起了眉头，在她想再睁开眼睛时，一块湿润温热的毛巾突然盖在了她的脸上，隔着毛巾，一只大手生疏地揉搓清洗她的整张脸，打着圈摩擦她的皮肤。

好痛。

eva闷哼一声。

………

她是被脸上一阵奇怪的湿漉感弄醒的。

巨大的舌头从脸上卷过，eva睁开眼，愣愣地看着野兽舔上她的脸颊。

红色的毛发，金黄色的眼睛，怪异的大型犬。

天使不见了，变成了大狗。

“你……”她呆滞地问，“你是我的复制体吗？”

错觉一般，她好像在这只红色大狗的脸上读出了一丝无奈。

“……那那基不是你的复制体，那那基就是那那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