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像姜相这样有大才的人，就该呆在朝堂上为国为民才对。他很高兴无论是他的主子还是姜相，都做出了于国于己最正确的选择。

原野的灵魂飘在半空看到这一幕，也欣慰地笑了。他已经滞留在这个时空十多年了，只为亲眼见证女儿的成长。尽管她见不到他，但她知道他在，这就够了。

现在，他无言的陪伴走向了终点，他预感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画面一转，又一个三十年过去了，无论是元翊还是姜令仪都已垂垂老矣。一个冬日的清晨，下朝后，元翊问她：“当年一起打天下的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都先朕而去了，姜卿，你会陪朕走到最后么？”

年纪越大，他便越怀旧，可留给他怀念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可以和他共享回忆的人，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他悲痛，凄惶，却无能为力。

姜令仪安慰他道：“臣的心会永远陪着皇上，但，臣也是时候该告老还乡，多陪陪臣的老母亲了。”

元翊脑海中浮现出一位爽朗健康的小老太太的模样：“令堂倒是精神矍铄，一点也不显老。”

“是。”姜令仪莞尔，想起家中的母亲，令她感到一阵幸福，“母亲她老人家总说笑一笑，十年少，如今果然身体康健，宛如少年。”

“是个有福之人。”元翊心情舒畅了不少，道：“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还有娘亲可唤，都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多回家陪陪她，尽尽孝心吧，别让老人家太寂寞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若有空闲，也别忘了进宫……看看朕。”

他也很寂寞。

可他却不能对她说。

他送她出宫门，看着她坐进马车，驶向回家的路，而他的母亲，早在他还在襁褓之中哇哇啼哭时就已不在人间了。

“其实，朕很羡慕你。”元翊叹息着自语。羡慕她还有母亲，还有来时的路，不像他，亲人死尽，余生只剩下归途。更羡慕的，还是她心怀坦荡，不必如他般怀揣着一颗战战兢兢的爱慕之心，怕人笑，惧人猜。

他们都说他是大楚的救星，是不世出的雄主，可在她面前，他也不过是个抬头仰望的芸芸众生罢了，甚至更卑微，因为他需要时刻谨守自己的心，将它藏好，不叫任何人看出破绽。

一阵北风紧，吹起满地霜花，他的叹息随之散去。风过后，一切化于无形。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二阶段任务，获得成就值三百点，累计入积分商城。本次任务等级为三级，难度适中，完成质量为优，望宿主再接再厉，继续……”

原野从休眠舱中苏醒时，头痛欲裂，听见耳边还环绕着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连忙打断道：“停停停，小宝，别再念了，我脑子快炸了。”

“哇!爸爸你醒啦？太好啦，爸爸终于回来啦!”系统的小奶音又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说：“刚刚局长来过了，夸你这次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哦，怨灵现在已经消散入轮回啦，我们这次的尝试很成功！”

“已经入轮回了么……”原野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是哦。”系统没有察觉到他的失落，依旧高兴地说道：“已经完成心愿了嘛，从此以后，千秋后世都将流传着姜姐姐的传说，还是清一色的好评，上一世的怨气已经荡然无存啦。”

见原野有些木木的，系统问：“是不是后遗症很厉害爸爸，要不要先去清洗一下情绪？”

想到它爸爸的灵魂居然在子世界滞留了那么多年，它心疼坏了，连声催促原野去接受诊疗。

“廖局在哪儿？我想先见见他。”原野问系统。

“大约，在主控室吧。”

原野在系统的指引下找到廖召南，一见面就说：“领导，我有一个疑惑，你说我们做的这些事真的有意义么？帮助别人推倒原有的人生，从头再来，实现心愿，真的有意义么？除了能让他们转世投胎之外。不，我是说，我们的做法真的符合宇宙规律么？”

他脑子有点乱，可能是灵魂滞留过久的后遗症，导致说话的语序也有些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一口气说完，也感到有些突兀，讷讷地僵笑了两下。

廖召南却领会了他的意思，温声道：“你随我来。”

“几乎每个出任务不久的任务员，都会有这种疑惑，没关系的，你看到这个便明白了。”他将原野领进一间特殊的屋子，屋内只有一台主机和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他来到主机前一番操作，显示屏渐渐亮了，画面中开始出现一枚闪烁的红点，并慢慢越长越大，正是姜令仪的模样。

原野呆住了。

“这是从四维角度对她人生的一个模拟。”廖召南解释说：“你再仔细看。”

随着“姜令仪”出来后，在她身后逐渐延伸出好多条分支，每一个分支又导向了不同的细支，树枝般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屏幕。原野睁大眼睛，才看清原来每一个分支的节点都代表了不同年龄的姜令仪，她们同时存在，却导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