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顿时替她感到悲哀，她一定是想参加高考、想读大学的，可最少也要再等七年，七年啊，就算她等得起青春也等不起，偏偏有些事只在青春时期做才有意义。

“对了安子哥，你能帮我问问安伯伯，他愿意教学生么？我记得他老人家是学俄语出身的吧，我想向他求教。”程秋雨浅笑着说。

原野一愣：“你选了俄语？”

“嗯。”程秋雨点点头，说：“我本来是学英语的，可是这年头……还是选俄语比较安全。”

原野了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行，我回家跟我爸说一下，他肯定高兴。”

“谢谢安子哥。”程秋雨笑眼弯弯，肉眼可见地喜悦。

原野又把另一袋米送到了花姨家，花姨的丈夫早年在车间出意外牺牲了，唯一的女儿还在乡下当知青没回来，日子过得很寂寞。

原野瞬间就明白了安景明的用意，程叔和花姨，一个是跟他关系最好的，一个是最需要帮助的。他思量着要不要让安庆来多看望看望花姨，老人家见到小孩子心情说不定会好些。

原野送完米就去铁厂小学门口守着，等安庆来放学。虽然安庆来不用他接送，但他还一有空还是会来接他，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

每次见到安庆来蹦蹦跳跳跑向他的时候，原野的内心就会升起一股无比的满足感。多可爱的孩子啊，他的慈父心简直要爆棚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后，学校的铁皮大门缓缓打开，一堆小孩子从里头挤了出来。

原野立在门边的砖沿上伸着脖子向里张望，四处搜寻着安庆来的身影。

安庆来比他眼尖，还没到门口就见到了他爹，他挥舞着胳膊，大声喊道：“爹，爹！我来了。”

原野听到声音，立刻锁定了目标，冲他露出了笑脸。

安庆来挤到他身边，一脸激动地说：“爹，我们今天考试了，我数学考了满分。”

“这么厉害。”原野把他抱起来亲了亲，夸道：“真棒，不愧是我儿子。”

安庆来脸红了，挣扎着要下地：“爹，快把我放下来，会被同学们看到的。”

原野一听赶紧把他放了下来，孩子大了爱面子了，他却总是容易得意忘形，这可不好，他以后得提醒自己注意点。

“哼，土冒儿。”一个路过的小胖子朝双脚刚着地的安庆来丢下这么一句话。

原野笑容敛去，温和地提醒他：“小朋友，不可以这么说同学哦。”

“可他就是土冒儿啊，乡下来的土冒儿。”小胖子不服气地说。

他身上穿着熨烫得一丝不皱的校服，手腕上还戴着块银光程亮的表，一看就是家庭条件比较优越的。

他用手指着安庆来，说：“我们都是叫爸爸的，只有乡下人才会叫爹，还说不是土冒儿。”

安庆来毫不客气地呛声：“我是土冒儿，你是小王八，你还不如我。”

“不准叫我的绰号！”小胖子被踩到痛脚，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我才不是小王八，我明天要告老师你嘲笑同学，你给我等着。”

小胖子威胁完踩着小皮鞋蹬蹬蹬地走了，大有输人不输阵的架势。

“你也嘲笑我了，我才不怕。”安庆来对着他的背影说。

原野不悦地对安庆来说：“怎么能给同学起这种侮辱人的外号呢，不能给别人叫王八，知道么？”

“可他就叫王魃啊。”安庆来挠着头说：“我不喊他的名字喊什么？”

他拉着原野的手，在他掌心里比划了一下。

原野登时无语凝噎，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不负责任的父母，不好好给孩子起名字。他本以为安庆来的名字都已经够随意了，没想到还有比这还不上心的。

“他说他爸爸想让他永远考第一，所以才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安庆来无比同情地说：“他只要考不到第一他爸爸就会打他，他都不敢在学校上厕所。”

“为什么？”原野牵着安庆来的手，边朝家走边听他说话。

安庆来模仿他爷爷的样子长吁短叹地说：“唉，因为他爸爸把他的屁股都打紫了，上厕所别人会看到，会被笑话。”

原野不自觉地皱眉，这样的教育方式也太苛刻了，可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不好多做评价。他低头看着安庆来，问：“经常有人给你叫土冒儿么？”

“没有，就王魃一个人叫。”安庆来踢了踢路边的石子，说：“他嫉妒我，因为我成绩比他好，我一来他就只能考第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