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澄还没有从程秋雨的离开中缓过劲来,整个人沉默到了极点,把原野他们送到地方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原野:“安子,哥拜托你件事儿,帮我把这个送给秋雨好么?”
见原野把信接了,他又顿了顿,接着说:“她要是不肯要的话,你就……就把它烧了吧。”
原野叹息一声,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把信带到。
剩下的路就得靠他们自己走了。王澄担心他们在山里迷路,想找个识路的人带带他们,被原野婉拒了。
“澄哥放心,我认得路。”原野说着便把化肥袋抗在了肩上。
“真认得?”王澄有点不放心。
“真认得。”原野笑道:“上回去镇上照相就认得了,澄哥放心吧,丢不了。”
王澄一想也是,便不再劝他了,叮嘱一句“路上小心”就打道回府了。
原野扛着大袋子上了路,安庆来背着一个小背包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就问一声:“爹,你累不累啊?”
“不累。”原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又把袋子往上抬了抬。
早知道这么快就能回去,他就不让安家二老寄来这么多东西了,现在还得原模原样地扛回去。
安庆来拧开收音机,放了首欢快的歌儿给原野听,父子俩就在歌声的围绕下奋力向前走。
等到了镇上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两人都走得又累又饿,迫不及待地想休息休息,再弄点东西填饱肚子。
原野找了个落脚地方,把东西一放下就带着安庆来吃饭去了。镇上好吃的不多,但胜在量大实惠,包子皮薄馅多,粥用海碗盛着,仿佛生怕客人吃不饱似的,汤汁儿都快从碗边漫出来了。
原野一口气吃了六个大包子,又喝了一碗大份的粥,总算把自己喂饱了。他这半年不停地干农活,饭量大增,以前他可吃不了那么多。
安庆来没他吃的多,但也吃了一个包子一小碗粥。原野等他吃完又买了几个包子带走,留着车上饿了吃。
休息了一晚上之后,他们终于坐上了回城的大巴车。
安庆来感到很新奇,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车呢,居然可以坐这么多人,比驴车气派多了。
原野觉得他吃惊的小样子十分可爱,笑着说:“还有比这更大的呢。”
“比这车还大?”安庆来瞪着大眼不可思议地问:“爹,那是什么车,比这还大那该多大呀?”
原野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下:“它叫火车,有几十间屋那么大,串成一串儿,很长很长,等坐完这个车,我们就该去坐它了。”
安庆来若有所思:“火车,是烧火的车么?真厉害,居然能长那么长。”
“不是烧火的,是烧煤的,一跑起来就呜呜呜地冒黑烟。”原野跟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火车,又说:“地上跑的叫车,水里游的叫船,天上飞的...”
“叫飞机!”安庆来抢先说了出来。终于有一个他知道的了,他高兴得眉开眼笑。
原野开心地说:“对,就叫飞机,我们庆来真聪明。”
安庆来嘻嘻笑了一下,说:“我听收音机上说的,不过我没见过,不知道它长啥样。”
“回头爹带你去见识见识。”原野把他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尽量让他远离过道上那只边吃草边下蛋,还不停甩着尾巴的山羊。
一只大公鸡隔着笼子啄了一下原野的手,原野痛得“嘶”了一声,带鸡的大姐立马道歉:“哎呀大兄弟,真不好意思,没啄伤你吧?”
“没事没事,姐你把它看好就行,啄到我不要紧,啄到孩子就不好了。”原野揉了揉手,友善地提醒她。
大姐立马就把头绳解下来,把鸡嘴绑得严严实实:“我给你绑上,看你还啄人不。”
原野笑笑,这种与小动物们同乘一车的经历着实很奇妙,等再过几年想感受都没有了。
大巴车走走停停,慢悠悠地晃到了县城,等到了县城他们又得坐上另一辆前往省城的大巴,然后再步行去火车站。
连原野都嫌折腾,更别说安庆来这个小孩子了,可安庆来一直很懂事地忍耐着,连一声抱怨都没有,看得原野好生心疼。
火车站到了,望着门口人山人海的抢票队伍,安庆来再次发出了惊叹:“爹,咋这么多人捏?”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挤成一团跟打仗似的。
“现在买票就是这样,得拼命抢才能抢到手。”原野不想带安庆来进去挤,孩子太小了太危险,可让他一个人在外头等他又不放心,万一碰上人贩子可怎么办。
正在踌躇间,一个穿着深蓝中山装,戴着同色帽子的年轻小伙子悄悄溜到他跟前,笑嘻嘻地问:“哥,准备往哪儿去呀,弟有栾城的票,哥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