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各分局,全员注意排查!发现身高一米七,瘦削,白发,背部两道刀伤的年轻女性信息,立刻上报市局!绝不允许遗漏!”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返回各处清理干净?
可是监控里,她只出现过那短暂一次,手术室门口的片段是她唯一遗漏的痕迹……
陶辰遇刺的案发现场是个偏僻老旧小区,方圆一公里都没有监控……
救护车……老款型号,没有车内布控……
医院……
他脑海里回忆着秦玖良最后的背影。
看着她离开了手术室,走下了楼梯,拐进了监控的盲区里,蒸发了。
第二个人,到底是谁……
“技术队,去调首医六院手术室门口6月6号17时30分之后的监控!”
“还有,陶辰要是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
ICU的第三天,陶辰仍然昏迷着。
病房外,夜色沉沉,冷白的灯光映在墙上,像一层薄霜。
许松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一直很安静,手里捏着手机,却始终没有解锁屏幕。他垂着眼睑,眉间微蹙,像是在想什么,又像只是静静地等着。
张护士长来换班了,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在他一旁坐下,随意地和他唠起了闲话。
“许医生,连着两个晚上了,你家里没人等你呀?”
许松看了下张护士长,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张护士长是惯会聊家常的,她一直对这个风度翩翩的许大夫蛮好奇,这几天他们轮班,终于逮到机会了。
“人家都说你高冷,我看许医生你就是腼腆。你怎么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啊,成家了没有啊?”
“有对象没有?”
许松笑了笑,只是淡淡摇头。
张护士长有些意外,眨眨眼笑道,“哎呀你说说,喜欢你的人可多着呢,怎么不想着找一个呀?”
“一定是要求太高了吧?”
张护士长自顾自说道,许松便默应着。
“咱们科室同事都特别喜欢你,说你为人正直,公私分明,待人亲和没有架子。”
“哦对了,上次你贴钱救治的那个老爷子,还给你送了面锦旗过来。我晚点拿给你。”
许松听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保持着客气的微笑,“没什么的,张护士长。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张护士长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往病房里看了下。
“那你觉得小陶怎么样?”
许松抬起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了下ICU里静静躺着的人,又把目光滑走,只是一瞬。
“陶护士人很好,年轻好学,有责任心。我也愿意多照顾她一些。”
张护士长失笑,“这可真是官方。”
许松没说话。
她又问,“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次,许松沉默了。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ICU门上的指示灯在缓慢闪烁。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开口,声音带着罕见的幽默口吻。
“很久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声音低的像是要被夜色吞没。
张护士长愣了一下。
“但……有想守护的人。”他语气很轻,像是随口一说,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空气微微静滞了一瞬。
许松转了话题,“陶辰的母亲,后来还有消息吗?”
张护士长叹了口气,“没有……倒是又往卡里转了笔钱。”
许松微微点头,指尖摩挲着手机的边缘,像是在思考什么。
张护士长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问,“你家里呢?父母还好吗?”
许松垂下眼,语调平静得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挺好的,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家庭,都很幸福。”
张护士长怔了一下,没再追问。
……
6月10日,晚上九点。
市警局法医室灯火通明。
杨京飞站在解剖台旁,眉头皱得紧紧的,青黑色的眼袋快要掉到下巴上了。他单手撑着额角,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尸检报告。
“吃点?”法医喝了口碗里的汤,边给他丢过去一桶泡面。
杨京飞瞥过,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用,你多吃点。”
解决完夜宵,杜法医低头戴上手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你的战友,加班费你给报吗?”
“等破案了,你随便宰。”杨队将一根烟叼到唇边,却没点燃。
“再看一遍,一定有东西没注意到。”
“行吧。”她耸耸肩,手已经放在尸体的颈部位置,双手轻轻拨动尸体的皮肤,“想找什么?你那天不是都看过报告了吗?”
杨队低头翻着手里的资料,揉了揉眉心,“两个人作案的证据。”
“……我一定要找到。”
“你对自己的推理还真是自信啊。真没见过你这种先猜测后验证的。”
“头后侧枕部及左侧颞部有轻微皮下瘀血,范围约3.2cmX2.1cm……”
“深度较浅,无明显软组织撕裂……”
“杨京飞。”
“深度较浅,无明显软组织撕裂……”
“深度较浅……”
杜法医忍无可忍,“我说你能不能别念出来——”
“无明显软组织撕裂……”
杨京飞猛然抬头,眼里有光亮跳动。
“不对。”
他一把拉过她,手指戳着尸检报告上的一行字,语速快得像是压不住。
“你看这里!这是凶手伏击黄有为时留下的伤痕。”接着又指向另一页,“这是黄有为直接致死的颈部勒杀痕迹。”
“你看这两段描述。”
“伏击的伤痕较浅,勒杀的力道极重。”
“如果是一个人作案,为什么前后力道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杜法医目光微微一凝。
“力道不同……”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迅速回到尸体身边。
手指沿着尸体颈部的勒痕慢慢滑过,随后,她又转到头部,仔细查看颅骨与皮下组织的瘀血情况。
杨队站在她旁边,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眼神锐利而专注,像是一头捕猎的狼,等着最后的证据浮现。
“果然……”
杜法医用镊子拨开一侧皮肤,指尖比划着淤血的形态,“伏击造成的伤口较浅,力度较轻,大概率没能让被害人昏厥,连骨折都没造成。反倒是勒痕,这里——”她指了指尸体的颈部,光滑的手套触碰着凹陷的痕迹,“力道重得离谱,几乎是全力收紧,喉骨都被压迫变形了。”
杨京飞盯着尸体,脸色微沉:“所以,有两个人。”
“或者……是同一个人,在前后下手时心态发生了变化。”
“不。”
“死者手腕、脚腕处的勒痕……力道也不同。”杨京飞指着尸体两端。
“那道伏击的痕迹,就是秦玖良的。”
“不过……你这句话倒提醒我了。”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推理着自己的猜测。
“凶手计划伏击并制服住黄有为,逼供他录下认罪录音,交出证据。最后用勒杀的方式使其毙命,再模拟器官移植的手法完成献祭。”
“但是伏击失误了,黄有为没有被击晕,他开始反抗。所以第二个人出手了。一起把他绑了起来。”
杨京飞转过身来,望着墙壁。
“但如果是一个人负责勒杀,一个人负责手术,共同伪装成男外科医生的画像……”
“那他为什么从伏击到毙命,不全部自己一个人完成?这样岂不是更容易暴露……”
杜法医回头,盯着他的背影,在那无影灯下投下了墨色的一笔。
“你的意思……”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他动手。”
“但伏击失败了,第二次,他没有犹豫。”
空气凝滞。
法医室的灯光落在解剖台上,尸体颈部深深的勒痕在冷白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死寂的片刻,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
“杨——杨队!”
解剖室大门猛地被推开,技术部的小刘抱着电脑闯了进来,脸色兴奋得带着一丝紧绷。
“监控!查到了!首医六院手术室门口,清理血迹的人。”
杨京飞猛地抬头,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伸手抓过电脑,两步跨到桌前。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在他眼前闪烁,夜晚的医院走廊里,人影零星晃动,时间戳一点点跳动着推进。
下一秒。
一个身影进入了画面。
白大褂,中等身材。低着头,步伐平稳。
他停在手术室门口的瓷砖前,背对着,蹲了下来。
杨京飞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是没有一刻犹豫的,大脑像被按下开关一样地,发出了号令。
“审讯许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