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混蛋。”
“是。”
“挺混蛋的。”
她郑重其事地回答。
然后把脸转向了她,眸光里带着少有的笑意。
陶辰伸手要去拉她的手,她便乖乖的给了她。
她的手很瘦很白净,灵巧而干脆,只不过上面多了许多磕磕碰碰的伤疤。
她想象着她曾经拿手术刀的样子,那一定比他们科室的医生高明多了。
“怎么弄的?”她摸着手背上那些小伤口。
“在工地碰的。”
陶辰抬眼看着她。
“……这句是真的。”她无奈笑了笑。
在她最初编的一堆谎话里,这句的确是真的。秦玖良在工地呆过很久。
“虽然工作的时候有攒下一些积蓄,但总还是要有经济来源支持生活。”
“工地上很单纯,人与人不会有太多交集。他们人都很好,很简单。”
陶辰小心翼翼摩擦着她的指尖,那些指尖曾经清晰的指纹,早已被她用酸蚀刮花得模糊不清。
“疼吗?”
“早就不疼了。”
“骗人……”,她不自觉地咬了下唇,“你对自己真狠……”
秦玖良伸了伸手,“真的没事的……”
“我这叫轻微表皮损伤,蹭破皮,去急诊都不收治的。”她浅浅笑道,搂住她。
“你少开玩笑了……”
“陶辰……你相信我什么?”
她仍清晰地记得,在那片狭窄的黑暗里,那声清亮坚定的女声激起了心中的涟漪。陶辰就像她生命里无法控制的变量,一次又一次,毫无防备地戳破她厚厚的保护层。
“不需要什么理由……”
“因为你就是你……”
“许松……你相信这世上有无条件的爱吗。”
许松默然,“你不相信有吗?”
“至少在我父母那里是没有的,遑论别人……”
“你会感受到的。”
“很多事情光靠眼睛是看不见的……我只相信我真切的感受。”
陶辰的呼吸在黑暗中颤抖。
“你的底色是柔软的。我能触碰到它。”
“你相信吗……秦玖良。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陶辰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出神的样子。
“怎么了,在想什么?”
秦久良将思绪收回,就着落日余晖望向她,淡淡笑了笑,摇摇头。
“想到你说的一句话。你说,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陶辰低下头,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那晚,她同她讲了许多。
“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虽然年轻,又普通,也没什么阅历……”
“但我也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被抛弃,霸凌,被孤立……虽然我这点小打小闹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我懂你。”
“我明白被理解和被信任对一个深处泥潭的人来说,是多么重要。”陶辰站在楼梯口,她的一字一句都在颤抖,但是目光坚定地却仿佛能穿透黑夜,直直落在对面人的脸上。
“我不是什么道德底线很高的人。你很勇敢……你活出了我没有的样子。”
“我从没和别人讲过这些话……说这些……我也并没有任何目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你一个人的时候……有个人,在爱着你的全部。”
那是陶辰从没有打开过的心门。
“玖良,你有回家看过吗……”
她小心翼翼地,也想要轻轻触碰她最柔软的一个地方。
秦玖良顿了顿,浅笑着摇头。
“早就回不去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
“我爸是个看中名声的人。他以为我早就死了。”
陶辰没有说话,只是将五指与她紧紧相扣。她掌心的温度捂热了她的手。
“……接下来呢,你怎么打算的?”她搂着她的腰。
秦玖良低下头,拨弄着她散在脸上的头发。
“说实话,我不太想让你知道……”
“我明白……”
她望着远方,正前方墙上的白板此刻在暮色中反着蓝光。那上面留着秦玖良的字迹。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想必秦玖良也不刻意隐瞒。
在一片擦痕上面用油笔写着一串日期,有一个红圈落在了5月16的上面。
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我可以帮你。”陶辰仰头看着她。
秦玖良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随后变得严肃而认真。
“你想都不要想。”
“……我要你好好的。”
身上的被子不知有几斤棉,竟压的胸口酸酸的。她有些想哭。
“可我不想你出事……”
她整个人都粘到了她的身上,胳膊死死搂着她不放。
秦玖良不由得笑了,她把她八抓鱼一样的手从脖子上拿了下来,认真道。
“不用担心我……”
“我要你以后的每一天里都有我,所以,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