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她很少让自己插手她的那些事,所以他并没有仔细见过这个叫陶辰的女孩。
他曾在脑子里构想过陶辰的样子,这个让她如此放不下的人。
是曼妙妩媚的美人吗,又或者是温柔知性的玉女。所以在真正见到她的时候,他才会这样惊讶。
清淡的面孔配上一副圆边眼镜,还有额前的齐刘海和低低束起的长马尾,还是一股子大学生模样。扔到人群里也不怎么打眼的那种。
许松揉了揉脑袋。
“许医生,科室的地方有点小,王主任又让人给您收拾出了一间。”张护士长笑盈盈带许松到了办公室。一切都妥当了,又客气地带上了门。
空空荡荡的房间,喧闹嘈杂的北四医。
许松长长叹了口气,收拾起了带来的资料。其实他在哪里都可以,北三医还是北四医都不重要,能够一边出诊一边做点研究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只要能帮到她。
对她而言,杀掉付博海只是个开始。
把手上几本旧书塞进档案柜里,便不再停留地关上了柜门。
……
“哎哟——!”
“你,你这小姑娘手怎么这么重呀——!会不会扎针呀……!”裹着病号服的胖大娘正窝在椅子里哼哼,一把抽回了被扎得发青的胳膊。
那被胶管缠得通红的胳膊上多了好几个针眼,周围青了一大片,但就是不冒血。
林护士捏着抽静脉血的针管,笔直地站在原地。掸了掸针,又看向座位里的大妈,“不是我说,您这皮下脂肪太多了,血管不好找。得多试几次,忍忍吧。”她一把抓上大娘的胳膊,但很快就被对方挣脱掉了。
“多试几次?敢情拿我练手啊!什么护士啊真是,我要换人!”大妈疼的嗷嗷直叫,多亏了她,整个病房都知道林护士又找不着血管了。
陶辰正给2号床的病人换着药,顺着声音往旁边看了一眼,就对上了那大妈投来的眼神。那是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眼神。
“小姑娘啊,你帮我扎来……!”
陶辰看着那边皱了皱眉,便忙完了手上最后一点事情。
“我试试吧。”
她走到大妈身前蹲下。
林姑娘很识趣地往边上了挪了挪。
伸手握上了她的胳膊,拇指一寸寸捏着她的皮肤。那软趴趴的肘窝青得惨不忍睹,血管本来就埋得深,被这么一折腾就更难找她下针的地方了。
“呵……我说什么来着,换个人也找不到。何况还是个没资历的新人。”
陶辰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捏着她的胳膊,仔细看着。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那大妈也快坐不住了,咂起了嘴,“姑娘,好了没有啊。”
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了肘窝的一处。
“嗯,有了。”
她从林方手里拿过针,大妈还没来得及下眼看,便利索地扎了进去。那深红色很快就冒了出来。
大娘见状终于松了口气。林方却拉下了脸。
“……阿姨,您这脂肪层确实厚了点,平时可要多注意下饮食,少油少盐少糖……”陶辰低着头,看着血量一点点涨起来。
那柔软的话里带着点笑意,不浓不淡,正好调和了病房里的酒精味。
扎针这种事情光靠眼睛看是看不见的,更多的时候还是靠着手感。
有时候经验多了,找起来也就快了。
光靠眼睛是看不见的。
是啊……光靠眼睛,怎么能知道一个人的心呢。
无论你找不找,她总在那里。
她是她,你还是你。
“许医生?”
房门外,许医生已经站着看了很久了。徐护士一叫,才将他的视线拉回来。
她瞅见许松手里拿着护士值班表,在门口站着又迟迟不肯进去,就往病房里看了看——林护士气鼓鼓地进了隔间,旁边,陶辰已经给座位上的大娘压好了针眼,把血样装好了。
“许医生……有事吗?”徐护士收回脑袋,问着。
“噢……我找下张护士长,她的表还没还给她。”许松笑了笑。
“这样啊,张姐下午请假了。要不许医生你给我吧,我去还。”迎来对面灿烂的笑容。
摆摆手,许松客气着推脱掉了。
他推了推眼镜,拿着表便在门外等着。
这时候的楼道很安静,灯也是关着的,只有从窗外洒进来的黄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