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甯正试着密码,还是大大方方的试。只觉在这件事上,跟温廷晔没了伪装的必要。少顷,温廷晔打理完头发,走过去把她拦进手肘里,笑笑道:“走吧。”
穆甯随着他出去,可看他并没有把耳机和眼罩拿走,不免心生惊异。难道他真打算让她光明正大的进出赌场了?他不担心她把赌场的位置告诉警察了?这可不像他。自投罗网,他可一定不会的。
走出房间后,穆甯暂且收起了猜疑,反正她怎么猜也猜不透他。便讪讪一笑,说道:“温廷晔。你生日是多少?我好提前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温廷晔嘴角翘起,只道。“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不过不用准备生日礼物,我不过生日。”说着,又轻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觉得,我会用这么弱智的数字当暗门密码吗?”
穆甯心里一沉,更对他的说辞不满,悻悻道:“只是密码强度弱一点,怎么就说人家弱智……”继而跟随着他的脚步,像往常一样,走在赌Ⅰ场的走廊上。
可走着走着,愈发觉得今天的赌场不同往日。
沉默了片刻,穆甯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廷晔也会心地望了她一眼,却抿唇不语。等走到了大厅下注区,先是瞧了一圈沸沸扬扬的场内,才终于张了张嘴,从容自若地揭示道:“今天。是这里合法化的第一天。”
“合法化?!”穆甯睁大了眼睛,错愕不已。这件事,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你是怎么做到的?”
温廷晔淡淡一笑,似有话外之音。“阿甯,这里是美国。”默了下,在她的茫然不解中,又耐心解释了一番。
“当然,就算是在美国,做到这件事那也是相当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我可是一样都不敢落。赶巧前段时间这边出台了一条新法,我就利用这条新法,找了个美国人做法人,得到了一张营业执照。从此,这个赌场跟我的关系一笔勾销。可钱,还是进我的口袋。阿甯,现在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你说是不是?”
穆甯顿时哑然住了,怪不得他答应她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来,可不么,现在是所有人都能正大光明进来了。只觉他现在把赌场弄成合法化了,下一步是不会还会把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再洗干净?
暗愤之后,冷然道:“温廷晔,我还是那句话,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洗不干净的。你不过还是跟之前一种路数,用财权去收买人心,搭桥铺路,可究竟惠及的谁,又是谁在背后操作,总会水落石出的。”
温廷晔面上不生气,心里却有些不痛快。扯了扯嘴角,依旧不急不躁地说道:“对。没错,在你那里我永远也洗不干净,不管我怎么做,你也永远帮我记着,你可真是我的好阿甯。”
穆甯默不作声着,使得气氛僵凝了片刻。而后,温廷晔的下颌动了动,拿起她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指上打转了两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赌场在哪吗?我带你出去瞧瞧。一起迎接我们的未来,一定是光明而盛大的。”
温廷晔说这话时的语气分外轻缓,可在穆甯听来,却让她心里不由地咯噔起来。这是他第三次提及他们的未来了,如今跟赌场合法化一事联系起来,实在难以不让她多想,可也不知该想到何处,便愈发忐忑不安。
看了看他,生硬地将手抽出,没有笑意地笑了笑。“是吗?那走吧,赌场究竟在哪,我是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话音落了,便自顾自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一路上,穆甯看到了一些来凑热闹的大学生。她想,这个赌场的位置,应该是在大学城附近。自然而然地跳出一个念头,问道:“温廷晔,赌场不会是在奥斯汀里面吧?”
温廷晔轻轻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八九不离十,很接近了。”
她跟着温廷晔上了两层台阶,远远的就看到照进来的光线,洋洋洒洒地撒在台阶上。渐渐地,听到了熟悉的动静,那是音乐声。
终于走到赌场门口,往外瞧去,太阳正在落着山,一同进入视线的,还有熟悉的那片海域——平时,无论是从奥斯汀还是从学校出来,都能看到的那片海域。
走出了赌场大门几步,穆甯回头瞧去,这才意识到,那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是从隔壁奥斯汀传来的。而她正面对着的赌场,其实是奥斯汀隔壁的闲置房区,这是一处一直没有被投入使用的房区。以前,只觉这么符合风水相术和审美艺术的建筑,竟然没人用,实在浪费。
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被挂上了门头,成了这一块最顶奢异采的存在。
穆甯恍然大悟。又想了想,赌场是在地下的,据她估计,占了很大一片地面,得有奥斯汀和这个房区的所有地下部分那么宽大。看来,确实是这样了。
原来,温廷晔就等着合法化的这一天准备着呢。一旦合法化,就启用这个空房区当门头。行事作风果然如他,多么的暗藏波涛,又是多么地风风火火。
沉思之际,温廷晔的声音响起。“惊喜吗?不过,之前为了不惹人怀疑,是从奥斯汀后门进出的,那里也有连接地下赌场的通道,派了专人把手。”
穆甯心道。怪不得,怪不得李铭的日记里说“没想到这里有赌场”,还真是没想到。
就算有人从奥斯汀后门进出,也只会猜测着是去酒吧消遣的人。反正去酒吧和去赌场,一样都是有资本挥霍的人群。而酒吧时常播放着高声的音乐,能一定程度上隔绝地下赌场传出的喧嚣声。可以说,这地上的,全是为了给地下的做掩饰。
穆甯心绪平静下来,叹谓道:“一个地方赚两份大钱,不日赚斗金都怪了。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起了势。”
温廷晔笑了笑,一边同她走到赌场对面的海景区,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当时第一次来这,是跟着一个美国黑人过来的,他是我的贵人,他很大方的把这块风水宝地给了我。说来,我温廷晔这一辈子,也有幸遇到不少贵人的。”
穆甯没多说,只调侃道:“不可能白白给你吧,你是不是付出了什么?”
温廷晔勾着唇,淡然说道:“肋骨而已。他命悬一线时,我替他挨的。不过,很值了。”
穆甯想起来上次手臂骨折,他送她去医院时,给她看过的侧腰伤口处。原来是这么来的。
彼时,一阵海风,温廷晔的碎发便被吹荡了起来,显得面庞更加凌厉,他的声线低沉了些,慢悠悠讲诉道:“当时我躺着病床上,也让我想明白了。就算用半条命,换这滔天的权势金银,也值了。得到赌场之后,开始发现自己能真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而且不必去豁命动手,自然有人给你行方便。”
又回过头去,看了看亮着霓虹灯牌匾的赌场,意未阑珊道:“回头看看,如果我没有豁命博取和不顾一切过,我这辈子都只是在那种小黑小道上混,我就不会有自己的基业,有自己的营生,我也一辈子不可能得到鸣旗,不可能——”说到这时却忽的停住了,将不该说的话咽了回去,又自嘲了下,“那我真是白活一场,不如早些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