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柏与情人诞子的消息,对竹钰辞而言,与秦越柏亡故的噩耗无异。
——以往他想象里的那个秦越柏,再怎样也会宠着他,惯着他,独对他一人特殊的秦越柏,被证实从未存在过。
从始至终,他跟秦越柏都没有任何可能。
他眼前发黑,几欲晕倒。
蓦地,他忽然想到什么,急声问道:“秦越柏的情人就在中州?那咱们之前买热搜,说我喜欢秦越柏——”
“那个啊,没关系的,那Omega没当真。”江秘书笑道,“少爷你还小嘛!她知道你是小孩子,说着玩的,没有误会。”
竹钰辞张了张唇。
他想说那不是误会,他对秦越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喜欢,是特别特别认真、刻入骨子里的喜欢。
那次热搜,除了跟秦程对呛,也是他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场盛大表白。
怎么能是说着玩的呢?
可他无论如何解释不出口。
秦越柏已经有了心爱的Omega,还同她生了孩子;别管他们有没有结婚,反正人家是名正言顺、双向奔赴的一对。他这个表白不是笑话,还能是什么呢?
是天雷狗血剧里那种损人不利己、刻板可悲的恶毒炮灰吗?
天真烂漫、开个玩笑……这些借口虽有无赖之嫌,但总比第三者插足来得体面些吧?
他避开江秘书的注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吞进去一口污血。
与此同时,江秘书心里其实也很紧张。
越紧张,他就越多话,只不过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他逐渐感到浑身发冷,再也说不下去一个字。
他觉得奇怪,被迫停住了口,浑然不知他已经算是幸运——此刻秦越柏正护在竹钰辞身前,如果魂体的目光可以杀/人,他此刻已被碎尸万段。
秦越柏死死盯着江秘,胸腔里满是森森的血气。
这个蠢人秘书拿钱干什么都不再重要,去赌//博也罢,养草也好,区区三十万,秦越柏不是很关心——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让竹钰辞伤心成这个样子。
更不该竹钰辞都伤心成这样了,他还一无所觉,一心要把这个谎圆过去!
竹钰辞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竟没察觉江秘书的话停了。
直到沉默越拉越长,办公室里气氛越来越压抑,尴尬得令人不可忽视,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江秘。
“还有事吗?”他问。
“少爷,你……你不用操心这些,顾好集团就行。”在少年Omega的注视下,秦越柏杀意稍歇,江秘书的嗓子终于恢复了一点功能,但仍显得十分沙哑。
他以为是自己声带出了问题,咳嗽几声,竭力说道:
“那Omega见你心软,会,会想方设法多要遗产的!让我,我来应付他们母子就好。”
竹钰辞本能想反问,人家是秦越柏留下的孤儿寡母,多要点遗产怎么了?
但这话显得太假,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伪善,终究没说出口,只摆摆手,让江秘出去。
江秘走出去,带上了门。
临近下班,办公室里空前静默,竹钰辞往四面看,四面都显逼仄。
这是秦越柏的办公室。按人之常情,现在坐在这里的应该是秦越柏的儿子,或者是他的遗孀。
反正不该是竹钰辞。
他思绪不停,转念又想到家里那块灵位,上面还写着“竹钰辞亡夫-秦越柏之位”……
天啊,他脸上火辣辣一片疼,就像他还要脸一样。
一个人怎么可以鸠占鹊巢到这种地步?
“怪不得秦越柏生气。”他决心要烧毁自己爱过秦越柏的一切证据,咬紧牙关列着单子,越琢磨越心凉,喃喃道:
“要是我已经跟人结了婚,还有外人不顾我的意愿,强行说我是他亡妻……我一定还魂把他挠死!”
如此看来,秦越柏对他其实已经算很宽容的了!
秦越柏看着他列出要烧毁的东西:灵位、灵前的花束、情书草稿、多首乐谱,甚至连雪松信息素都要烧掉,又听到他说这话,一时无奈噤声。
他身上笼罩一层沉沉的黑气,怨怒冲天而起,森冷骇人,比千年前窦娥的冤魂戾气也不逊色;但如果小叶道长在此,便会发现,竹钰辞离他那样近,他却没叫竹钰辞受到丝毫影响。
要倒霉的,暂时只有江秘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