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拿命换来的大礼，我不会收第二次。”他一字一顿，“竹先生，你想死的心最好能控制一下。”

竹钰辞轻巧地应好，笑着同他告辞，单手搂住江秘的脖子扬长而去。

走出执法局大楼，江秘书陪竹钰辞上车，坐在副驾扭头劝道：“少爷，别犯倔了，咱们还是出国躲躲吧，啊。”

吕队长没说话，但表情在用力点头。

“好江秘，我真不是犯倔。”竹钰辞笑笑，凑上前低声问道：“你想想，敌人一言不合就杀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冷血、残暴、毫无人性，正常人见了应该绕道走少招惹？”江秘还没说话，吕队长插了句嘴，并且在“正常人”三个字下了重音。

“不，说明他们没脑子。”竹钰辞笑道。

克尔克社团是一道冷箭，箭头背后的持弓者隐在暗处。毫无疑问，这群箭人都是冲着新能源来的。

但问题是，想要新能源有一万种法子，这次他们却偏偏选了最简单粗暴的一种。

“如果那些人肯动动脑子，有的是迂回方法迫使我弯腰。”竹钰辞说，“他们对付不了秦越柏，难道还对付不了我？”

“或是威逼利诱，或是想办法找人架空我，或是直接安插商业间谍……哪一种不比在咱们枪//械管控严格的纳约大张旗鼓杀//人来得容易？”

何况，这次暗杀竹钰辞可谓是鲁莽至极，刚搞清楚行踪、连窃听器之类的东西都没安一个就下手，跟上次埋伏秦越柏那种草蛇灰线、环环相扣根本不是一个路子。

江秘书听得有些晕：“不是一个路子？可是少爷，这两次袭击的人不都是那个什么克尔克社团吗？”

竹钰辞用关爱脑子不灵光的中老年人的眼神看着他：“你把这个克尔克社团想成一把刀，就算是同一把刀，持刀者不一样，刀刃刺来的力道不一样，造成的伤害是不是也不一样？”

吕队长听懂了：“这次袭击和上次相比，既没有精密的筹划，又没有完整的善后，反倒还吐出了不少自家信息。我看，这次根本没有持刀者，这把刀是自己忍不住动手的。”

竹钰辞点头肯定。

“我已经派人去查克尔克的底了。”他补充道，“那边传来一些消息，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次遇袭反而是咱们难得的机会。”

一行车在别墅前停下，江秘和吕队长都沉默不语。

“所以我不但不会跑，之后有可能还要跟克尔克社团正面对峙。放心，他们没脑子，我跟他们玩玩，不会有事的。”

竹钰辞抛下一句重磅炸【//】弹，身姿灵巧地跳下车。

车上两人呆坐在原地，不由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秦越柏却从始至终没被绕进去，他一眼看穿：“说什么克尔克没脑子，就算人家没脑子，跟他们残暴危险有冲突吗？”

竹钰辞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把那两人视线绕开，叫他们顾不上细想他今夜把人支开、孤身犯险的错误行为。

而那两个吃干饭的，还真就被他绕开了，甚至要支持他再犯一次险！

秦越柏气得面色发沉，双目赤红，周身气温急剧下降：别墅明明开了灯，却比方才更加阴暗可怖，森森鬼气狰狞横生……

如果小叶道长在这，多半会哭嚎出声：“千年厉鬼之兆哇，祖师爷救我狗命！”

纵观生前，秦越柏其实很少有这种失控的愤怒。

他少时早熟，并不得势，便很善于控制情绪，咽下前辈明摆着为难他的第三十二杯酒之后，也能语气淡淡接下前辈儿子的挑战，“什么本事，且试一试”；

年纪大了，敢明目张胆给他添堵的人变少，他养气功夫却始终精进，越发不动声色。

某次工程合作方屡屡出错，偏还拽得天王老子一样，两方沟通不畅，越锦这边被措辞激烈地发了几次函，对接部门甚至都有指着对方脑袋大骂的冲动。

秦越柏了解情况后，亲自把对方负责人请来，好声好气同他商量第三期究竟何时建成。不到半小时，对方涕泪横流地承认己方公司在越锦面前屁都不是，没有破产乃是秦越柏大发慈悲的结果，如果再出现疏漏，必主动赔出天价违约金。

商讨全程，秦越柏甚至都没有高声说过一句话。

有深厚的实力支撑，本身不太需要他调动情绪，因此在越锦职工看来，秦总实在是一位情绪稳定、温和可靠，比那些喜怒莫测的暴君高出不知多少倍的好领导。

江秘书也一度以为秦越柏生来就是这副冷静模样，永远都不会大发雷霆——直到他在秦总办公室里，接到来自竹钰辞大学的一通电话。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秦总真心动怒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