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太快，话说出口才发现最后一句有歧义，显得秦越柏盼着竹钰辞早死一样。

但竹钰辞却像不怎么在意这点似的，他想了想，歪着脑袋问道：“那，秦越柏现在除了排队，就没别的事干？就算阴阳有界，他不能重返人间，但是总有别的办法吧——比如托梦什么的，对吗？”

或许是知道了世间真有鬼魂，秦越柏还不算完全消散，他近日的阴霾稍稍平复，精致的眉眼放松，显出几分稚幼。

少年Omega浓长睫毛上翘，不自觉挑着漂亮无辜的上目线看人，一本正经地问阴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看起来有一种纯然可爱的孩子气。

老叶在心里默默给此次服务费减了几个零，嘴上漫不经心回答道：“托梦么，理论上可以，但这是门技术活，多是跟鬼魂有血缘之人能托梦成功，没有血缘的话很难的。”

竹钰辞一点不担心：“没事，秦越柏对我的挂念一点也不比有血缘的差，我相信他。”

好的，这下压力给到秦总——他一介阳间飘荡的野魂，怎么学人家正经阴间鬼托梦？

“竹总有所不知啊，这托梦吧……其实不光需要挂念就行，还需要很多机缘，总之就是，咳咳，很复杂的，你还是不要太期待的好。”

小叶看了眼秦总脸色，赶紧着补，为了避免越描越黑，收钱之后便拉着师父快速告辞。

就算大师说了不要期待，竹钰辞却还是对秦越柏充满了信心。他坐在灵台前的小窝里，眼睛亮晶晶地道：“秦叔叔秦叔叔，我知道你最厉害了，很快就可以学会托梦的，我等你哦！”

秦越柏：“……”

坏了菜了，他明明是不想给竹钰辞希望的，可是在确信他下地府之后，竹钰辞怎么反倒振奋起来、觉得他们又可以以另一种形式见面了呢？

秦越柏进行了一番深刻反思，发现这都是往日他过于纵容竹钰辞，以至于在孩子心目中建立起了无所不能形象的缘故——

某少年初进音乐界，被资深横笛Alpha鉴赏家骚/扰威胁，没关系，秦叔叔可以跨界施压；

某Omega参加宴会到一半忽然想看星星，没关系，秦叔叔可以下一秒带他去天文实验室；

某娇气夜莺生病了不想喝苦舌头的药，没关系，秦叔叔可以叫旗下团队研发药效相同的胶囊，把一大碗药汁浓缩在一粒小小的淀粉丸子里。

所以，如果秦越柏此刻在地府，他知道竹钰辞离不开他，当然也会想尽办法托梦，与他的小宝贝取得联系——这根本就是不需要质疑的事情。

竹钰辞有把握秦越柏爱他，不比他爱秦越柏少，不管这个“爱”是哪种爱，反正他就是很有把握。

“秦叔叔，加油！”他给秦越柏灵前又添了香，小爪子奋力握成拳：“今天我给你守灵，明天我晚上九点就睡，你争取来我梦里嗷！”

可秦越柏此刻真不在地府，托梦无从学起，他看着竹钰辞略显兴奋的神情，唯有苦笑。

竹钰辞眼下真的是有点兴奋了。

连老叶两人一下子划走了五位数的纳约币，他都心如止水——要知道平时花钱，竹钰辞其实是很精打细算的，譬如要买横笛，秦越柏会眼也不眨地把整间店都买下来，但他会精挑细选，只买自己最心仪的几款。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今后会有两个大师来到别墅里，说了一通神神鬼鬼的话，最后连个护身符都没给，不到两小时就卷走了几万块钱，他一定会觉得未来的自己得了失心疯。

可是现在么……拜托，两位大师可是告诉了他世上有鬼的好消息，人类秦越柏死了，但鬼魂秦越柏还在，这消息难道不值个几千万？

这钱花得太值了！

他压抑住在灵前狂笑的冲动，起身去洗漱，之后去秦越柏房间挑了件他的衬衫，展开在怀里抱好，甜甜蜜蜜地托着脸与黑白遗像对视。

这情景在外人看来会有点瘆得慌，秦越柏在一边看着，却只有点不好意思：“守什么灵，纳约都废除这个习俗几百年了，别折腾了，快去睡觉。”

“不嘛，我要陪着你。”

他又一次无意识接上了秦越柏的话，秦越柏顿了顿，发现他其实在练习两人日后梦里见面时的对话。

“我就是要陪着你，我喜欢你嘛！”

“你记不记得公司里有谁不对劲？不记得，啊，那就算了，不重要啦。”

“秦叔叔，你不许再说这种话，我要生气了……鬼，鬼又怎么啦，秦叔叔就算变成鬼，也比世上所有活着的Alpha加起来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