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教主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教主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教主那么看重你，以身犯险亲自去教化你……所以，你才该死！”

“你背叛了教主！你该得到惩罚！你要付出代价！”

赵有娥和郑美双扭曲的脸孔交替出现，伴随着她们不断的咒骂，最后定格的是郑美双浑浊的双眼中释放出的怨毒目光，还有她伸出的巨大无比的双手。

“下地狱吧！”

“下地狱吧！”

“不！”

唐蜜猛地惊醒，一片漆黑中，她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噩梦，但涔涔的冷汗和狂乱的心跳却在提醒她这个梦境有多么的真实。唐蜜不敢再睡，只要她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郑美双摔下楼前怒视着她的眼神，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唐蜜干脆坐了起来，她想出去倒杯热水，可走到房门口又顿住了脚步，担心这样进出会吵到睡在外厅的冯一川，正在她犹豫之际，只听“啪”的一声，是开灯的声音，旋即，外厅亮起了灯光。

唐蜜轻轻打开门，看到冯一川正坐在沙发上揉腿。

“还很疼吗？”唐蜜靠在门边，轻声问了一句。

冯一川转头看看她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做噩梦了？”

唐蜜避开冯一川的目光，走到茶几边上倒了两杯水，端了一杯放在冯一川手边，自己则默默端着一杯在一旁坐下，小口小口嘬着，借以平复自己不安的心绪。

冯一川看着她，突然开口，“还记得我说过我第一次抓犯人的事吗？”

“嗯。”唐蜜又嘬了一口水，回忆道，“你说那个犯人跪着、哭着、求你放过他，可你还是抓了他。”

冯一川也陷入了回忆，“他抢劫杀人。抢劫是为了给重病的双亲治病，杀的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恶人……被抓后，他被判了枪决。”

“是吗？”唐蜜轻呼一声。

冯一川的语速很慢，“他的家人几次三番找到警局来，痛哭、求情、咒骂……老人满是沟壑的脸、痛苦、愤怒、无能为力到绝望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他的父亲本来就病重，没等到审判就去世了，他被枪决的那天，他的母亲也跳河自尽了……”

“你是不是后悔抓他了？”唐蜜小心的问，她能看出冯一川眼中深深的痛苦。

“我的师父告诉过我，要做一名合格的警察，眼中就只能有黑、白两种颜色，黑白之间没有灰色，只有万丈深渊，错就是错，没有理由、没有人情、没有网开一面。”

唐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你师父他……”

“四年前，在抓捕一个关键嫌疑人的过程中，师父突然倒下了，我停下来想去看他的情况，他却吼着让我快追……没想到，那就是师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唐蜜这会儿总算明白了王仑口口声声说的和冯一川搭档会“丢命”的含义。

“那你追上那个人吗？”

冯一川摇摇头，“就差了犹豫的那一步，我追过去时他已经被人灭了口，案子至今没破。”

唐蜜惋惜的叹了一声，“所以你现在才那么拼？”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作为一名警察，我可以有遗憾，但不可以犹豫、彷徨，这是我师父最后教给我的……师父还说过，只要问心无愧没什么可怕的。”说到最后一句时，冯一川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唐蜜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突然回过味来，“谁说我怕了！我没有怕！我才是真的问心无愧！我……就是睡着睡着口渴了，起来喝杯水而已……”

唐蜜说完，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水，放下杯子，连忙起身回房关上了门。

冯一川喝了一口水后关灭了灯，灯灭的同时，屋内传来唐蜜短促的一声“谢谢冯队！”

（2）

一进办公室的门，成治就迎上来汇报，“冯队！昨天城西分局抓到两个人怀疑与朱积安的案子有关，那两个人被抓时受了伤现在在慈安医院，秦局说让咱们的人也跑一趟，去和城西的弟兄一起做个笔录。”

冯一川并不言语，手上已经开始做着出发的准备，成治看着他行动时仍显得不便的右腿，有些担心的问道，“冯队，你今天能行吗？要不，我找别人去？”

冯一川没说话，淡淡的扫了成治一眼，成治便不敢再说。

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的唐蜜见状，立刻起身上前从冯一川手中抽走记录本，“今天我巡街，顺便去医院问笔录。”

冯一川看着空了的手一愣，他明白唐蜜是在意他腿上的伤，刚想推说不必，成治却很有眼色的拽起唐蜜说，“好呀！难得你今天这么积极，值得鼓励！”

“快走快走！”唐蜜反推着成治，两人快速走出了办公室。

冯一川无奈只得坐下，抽出案头的档案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内的电话响了，正百无聊赖的小白脸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色直接变了，一挂掉电话，他就冲到冯一川面前，带着颤音说，“冯队，城西那边来电话说慈安医院出事了，昨天抓到的那两个人刚刚被杀了，他们留在医院看护的兄弟伤亡惨重……在医院附近巡逻的两名警员也受到袭击……现在还不能确定伤亡情况。”

冯一川脸上一僵，直接站起来往外走，不想刚走出几步脚下就是一个踉跄，他扶住身边的办公桌才站稳，小白脸连忙追上去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