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娜一愣，终于露出些许慌乱的神情，目光也不由得转向于墨欣。

“我问你话呢，你看她干什么！”顾盼盼将手铐“啪”的拍在桌子上，故作凶狠的说，“我看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行了行了，是我旧识，你多少给点儿面子。”于墨欣适时的插进来，把手铐塞回给顾盼盼劝道，“不然，我来和她谈？”

顾盼盼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几转，冷着脸、收拾起纸笔站到一边去了。

淑娜看着于墨欣在自己面前坐下，接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后突然“哼”了一声说，“‘红脸白脸’这一出唱的不错嘛，怎么？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吓唬一下就全都招了？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们把我带到哪儿问，都是三个字——不知道！”

于墨欣和顾盼盼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悠然一笑道，“淑娜，咱们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听到这话，淑娜先是一愣，想起往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看着于墨欣说，“是呀，你于墨欣现在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人前人后都得被人‘老总、老总’的叫着、供着，我们这些烟花柳巷里的‘旧识’可是再入不了你的眼！也不想想，你是怎么才有的今天，当初挨打、受罚的时候怎么说的？‘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些话你早就抛到脑后去了吧？也不想想，当初你想嫁人赎身的钱不够，是哪个给你凑的？你倒好，翻脸就不认人了，还要亲手把自己的姐妹送进牢房里！”

于墨欣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偷偷看向顾盼盼，顾盼盼一直侧身对着两人，看不出什么神情。

等淑娜一股脑说完，按着胸口缓神的时候，于墨欣才慢慢开口说道，“淑娜，你说的、没说的，我都没忘记，过去的情也好、恨也好，是咱们姐妹间的事情，可现在我和同僚是以警察的身份站在这里，跟你说的是一个年轻、凄苦女孩的命！这是另一回事，你懂的。”

于墨欣的态度不卑不亢，说的淑娜突然就泄了气，她怎么会听不出于墨欣话里的深意？淑娜愣了一会儿，背慢慢弓了下去，眼神也飘忽起来，稍后，她有些烦躁的直接在桌上按灭了手上的烟，瞪着于墨欣，半晌，终于叹口气，缓缓的开了口，“好，你于墨欣深明大义，我姚淑娜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于墨欣和顾盼盼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带了欣喜之色。顾盼盼立刻回坐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等着记录。

淑娜不紧不慢的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之后开始说，“这层原本是没什么租客的，但年后陆陆续续搬来不少人，那个女孩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搬来的，住在这层最里面那间，我和她打过几次照面，但她不爱搭理人，好像身体也不大好，她搬来之后整个楼层进出的时候总能闻着一股药味。”

正在记录的顾盼盼听到这句连忙往前翻了翻笔记本上的记录，在之前访问过给茗仙看病的大夫的笔录中“自上月末起未再复诊”一行字下重重的划了一行线。

“那天有个熟客约了我去逛百货商场，我早早就起来收拾了，刚想出门的时候就看到窗前有人影闪过，是你们这种‘皮’……”淑娜扬扬下巴，意指于墨欣和顾盼盼身上的制服，“我不想出去碰上惹晦气，就在门口站着等，倒是没过一会儿，那个警察就走了。”

于墨欣和顾盼盼暗暗点头，知道淑娜说的警察就是唐蜜。顾盼盼走到门边，拉开门边小窗的纱帘，侧身站着确实可以看到门外走廊上有人往来的情形。

“对，我差不多就站那个位置。”淑娜肯定了顾盼盼的动作，又接着说，“我看那警察走了，刚想出去，就又看到有个人影过来，我只能再等一会儿，好容易觉得没动静了，想再出去时却看那警察又回来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喊‘杀人啦’，这下门口过来过去的人就更多了，我看动静越闹越大，索性也出去看看，这才知道出事了。”

“这中间你听到过有类似争执、吵闹的声音吗？”顾盼盼谨慎的问。

淑娜仔细回想过后摇了摇头，“没有。”

待淑娜说完，顾盼盼认真的看了一遍记录问道，“你说在那个警察第一次离开之后你看到有个人影从这儿过去，但没再返回对吗？”

“这……应该没返回。”淑娜迟疑的回答。

“会不会‘他’再过去时你晃神没看到？”于墨欣插了一句。

淑娜想了想回答说，“也可能……如果是故意贴着我的窗户底下钻过去。”

顾盼盼又问，“能看清是谁吗？”

淑娜摇摇头，看着门旁的小窗说，“这个窗户又小又矮，只能看到人影，看不清楚脸的。”

顾盼盼和于墨欣打开门，两人一人到门外，一人在门内，来来回回试了了几次，确实屋内可以看到外面的人经过，但想要看清外面人的长相里面的人几乎得贴着墙根趴在地上，还要把身体扭成一个极为别扭的角度，想来当时盛装打扮的淑娜也不至于这么无聊。而同时，只要外面经过的人故意趴低、贴着墙根过去，里面就很难再看到了……

看着两人不厌其烦的尝试，看着门外顾盼盼一遍遍的走来跑过，看着屋内于墨欣一遍遍的蹲下、坐下、趴下，淑娜的眼神飘忽起来，手上的香烟燃到尽头也浑然不知，直到烫到指尖才匆忙甩掉。

淑娜看着于墨欣愣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自己觉得失态，便又点了一支烟，故意略带嘲讽的问道，“有意思吗？”

“你觉得呢？”于墨欣撑着地站起来，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把门外的顾盼盼叫了回来，“不行，还是看不清脸。”

“别费劲了，都说看不清楚脸的。”淑娜又长吸了一口烟，看到于墨欣和顾盼盼脸上失落的神情，她又促狭一笑，“我说看不清楚脸，可又没说不认得那人的身形。”

“你知道是谁？”于墨欣惊呼一声，顾盼盼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淑娜点点头，“是楼梯边上住着的那个老妈子，她和隔壁、还有那个摔下去的女孩，都是差不多时间搬进来的。”

“隔壁？”

“是啊，她们几个互相认识，我见过她们咬耳朵，可是当着我的面碰上了就一句话也不多说，假装不认识，我也懒得多搭理她们。”

顾盼盼连忙在笔记本上翻记录，“我记得……茗仙在最里面那间，她隔壁过来依次是赵有娥、姚淑娜、之后空了一间，再过去是楼梯，楼梯那边的住客是郑美双……”

“对，我听过有人叫她做‘郑阿嬷’的。”淑娜补充一句。

“那就对上了！”顾盼盼一拍桌子说道，“咱们得赶紧回局里汇报。”

“现在？汇报什么？”于墨欣不解，她又加了一句，“不等唐蜜了？”

说完这话，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过了这么久，唐蜜却还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