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桌上的饭菜已经吃了大半，于婆婆领着齐齐进了里屋，桌上只剩于墨欣和秦泽，两人还端着酒杯，悄声说着话，但都已有了几分醉意。

“一年又一年，过的可真快呀……”于墨欣感慨道，“其实我以前挺喜欢过年，过年这几天是我们最清净的时候，因为，那些男人不管平常怎么在外面混，到了过年，都要老老实实回家的……不过现在我真的有点儿怕过年了，过一年人就老一岁，女人最怕的就是这个，尤其是这几个月，每天在街上日晒雨淋的，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好几岁。”

秦泽没有说话，仰头喝下杯中的酒，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婀娜的身影，那人也会在每年过年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上几句类似的抱怨的话。

于墨欣又给秦泽斟了一杯酒，轻声问道，“玉贞的案子是不是要判了？”

“过了正月应该就有结果了。”

听了这话，于墨欣沉默着喝下一杯酒。

秦泽小心的引着话题，“我知道……局里有些人……”

于墨欣打断他，不在乎的说，“他们说他们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可管不住。”

“你会怪她吗？”秦泽知道现在局里有不少人在传于墨欣的闲话，甚至会当面对于墨欣说些轻薄的言语。

“有什么可怪的，太阳底下就没有藏得住的事。”于墨欣又喝了一杯，“老实说，谁不想过有人疼、有人宠的日子，可就是生了这样的命……我只是以前没的选，可现在，我起码知道，只要有手有脚有办法，什么是一定不能选的。”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秦泽悠悠的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其实，有些事没有绝对的对错，就看你怎么看了。”

“怎么说的这么深？我可听不懂。”

秦泽解释说，“就像这次，如果没有你和玉贞的交情，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抓到沙赖。”

“这么说起来，功劳还算在我头上了？”

秦泽笑着点头，“功劳肯定得给你记上一笔！”

“说点儿实在的行不行？”于墨欣伸出手来在秦泽眼前晃了晃。

秦泽并不接茬，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查案、破案，如果事先能得到一定的消息，那就是事半功倍。所以，不能小看像茶楼、饭店……”

“还有青楼是吧？”于墨欣插了一句。

秦泽赧然一笑，接着说道，“这些地方来往的人多且杂，是各种消息的发源地和扩散地……”

“让你这么一说，出身不好还成我的优势了？”于墨欣嘴快的问。

秦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闷闷的喝了一杯。

于墨欣话题一转，“对了，秦副局，在警校你是我们的教官，现在又成了我们的领导，我想听听，你对我们的表现如何评价？”

“你们？”

“就是我们几个女警啊，你说谁表现最好？”于墨欣转转眼珠，自己接道，“最好的不用说肯定是顾盼盼了，事事争先，连我都佩服她……你就说说谁第二吧。”

秦泽失笑，“你们都很好，在我心里没有第二。”

“这种话最假了，谁听了都不会高兴的。”于墨欣噘着嘴说。

秦泽诚恳的说道，“不论是你，顾盼盼，还是唐蜜，莫小翠，你们每个人的表现都超乎我的想象，还有分到其他分局的所有学员，你们每一个人，在我心目中都是最好的。”

“说了还是等于没说。算了，不为难你了。那……不比能力，就说人……”于墨欣借着酒意，直勾勾的盯着秦泽问，“你说，我们当中最漂亮的是谁？”

于墨欣目光灼灼，秦泽慌忙移开自己的视线。

于墨欣却不依不饶，她凑近又问了一遍，“这次总不能说都一样漂亮了吧？”

“这……”秦泽哑然。

于墨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把你为难的，你这人也是，好歹也是副局长了，怎么连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说？算了算了，说实话，要是三、五年前我肯定是谁也不让的，不过现在，我一个人养活着三张嘴，其他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女人呐，最怕的就是这一年一年加上去的年岁和一天一天操不完的心，我拿什么跟那些小姑娘比呀？”

于墨欣说完，自己又斟了一杯饮尽了，秦泽看着她微红的面庞一阵恍惚，突然发觉心里那人的容貌有些模糊了，也许是想的太频繁的缘故吧。秦泽仰头喝掉杯中的酒，朦胧中想着——嘉琪，你担心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了，在我的记忆里、心里，你永远都不会变老了。

（2）

几名警员押着几十名参与斗殴的小混混回了警局，除了几个伤势较重的被带进办公室做简单的包扎处理外，其余的都被安排站在院子里等着训话，原本只剩几个值班警员的警局顿时热闹了起来。

顾盼盼和王仑负责维持秩序和往审讯室带人登记，轮到章有道时，顾盼盼抢上前去，领着章有道走进大楼。

等在审讯室的门口，看着章有道脸上的淤青，顾盼盼心中很是愧疚，她小声的说，“刚才谢谢你了。”

“啊？”章有道有些惊讶，但看顾盼盼一脸的不自在，他便也假装没有听到，将目光移向别处。

沉默了一会儿，顾盼盼又说，“真是不好意思……害你不能回家过年。”顾盼盼知道，当时章有道遛在最外围，如果不是为了帮她，很有可能在警察包围之前脱身。

章有道正试着摸背后的伤，疼的呲牙咧嘴，听到这话立刻换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说，“嗨，没事……反正我回家也是一个人。”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看在这儿也不错，起码人多，比家里那四面墙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