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孙成江摇摇头,“我希望你别找茗仙,不管卢正亮怎么催你、求你,你都告诉他找不到人。”
“为什么?”顾盼盼的惊讶再藏不住。
孙成江似乎对引起顾盼盼的惊讶很是得意,他笑笑说,“既然卢正亮这么喜欢茗仙,这么相信她,为什么不能帮他编织一个美好的梦呢——佳人再寻不得,芳姿永驻心间……反正,他家里也不差那几个钱……都说‘情谊无价’,人这一生,不计较、不算计、只问真心的感情又能有几次呢?”说完,孙成江看向顾盼盼,目光别有深意。
顾盼盼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迎着孙成江的目光将对方重新打量了一番,没想到孙成江那副花花公子的尊容下,居然还有这样一颗浪漫、细腻的心。
孙成江问,“顾警官,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顾盼盼不卑不亢的回答,“坦白说,茫茫人海想找到一个故意躲起来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我会尽我的职责,我的职责不是帮卢正亮圆梦。”
孙成江对顾盼盼的态度和回答都有些意外,他愣了愣,说道,“顾警官坚持原则,看来是我多嘴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
“顾警官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孙成江的话还没说完,顾盼盼就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的同时,“不必了”三个字飘进了孙成江的耳朵里。
(3)
于墨欣费力的提着一个大网兜,从警局走了出来。走出几步,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这是什么?”
于墨欣转头,看到了身后的秦泽,便回答说,“我看今天早上菜贩子给食堂送的红薯挺不错,就自己也买了几斤。”于墨欣四下看看,又小声补充一句,“我婆婆是山东人,爱吃这口。”
秦泽顺手从于墨欣手上提过网兜,颠了颠问,“还挺沉,你就这么拿回去?”
于墨欣指指前面的车站说,“反正坐三站就到了。”
“我送你吧。”秦泽提着网兜率先向车站走去,于墨欣也没推让,欣然跟在后面。
下车又走了一刻钟的路程,终于到了于墨欣家。于墨欣的家在路边的一栋二楼楼上,房间不大,还有一个里间用布帘隔着,家具内饰也很简单,放下红薯,秦泽的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他甩甩略微酸麻的手臂说,“还好你遇到了我,不然你一个人一路提回来,够你累的。”
“‘有福之人不用愁’嘛,我就是‘出门遇贵人’。”于墨欣笑嘻嘻的接了一句,从门口水盆里绞了一条毛巾递过来。
秦泽稍作迟疑,接过毛巾后倒也不再客气,将脸和手都擦了一遍。
这时,上次在医院见过的老妇人抱着齐齐回来了,见到秦泽和于墨欣在房内有些发愣。
于墨欣便做介绍,“妈,这是我们警局的秦副局长,看我买了一兜红薯,怕我重,特意帮我送回来的。秦局,这是我婆婆和我的孩子齐齐。”
“哦!秦局长,你好。真是麻烦你了。”于婆婆向秦泽行了个礼,一看就是出身有礼有节的大户人家。
“婆婆您别客气。”秦泽也忙回个礼,之后转向于墨欣说,“那我就先走了。”
“别呀!”于墨欣挽留道,“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吧。”
秦泽刚想婉拒,就看齐齐瞪圆了眼睛看向他,一副好奇又不舍的样子,对着齐齐的目光,秦泽立刻就有些不忍。
于墨欣便顺着说,“吃了饭再走吧,这家里每天都是我们三个人,今天看到你,齐齐高兴的不得了。”
秦泽便也不再客气,踏踏实实的坐下,齐齐虽然有些怕生,但好奇占了上风,一直在秦泽身边转,两个人很快就玩熟了。见状,于墨欣也放心的进了厨房,很快就端了三菜一汤、一盆热乎乎的红薯出来,还温了一壶黄酒。
于婆婆将菜分出一些,带着齐齐进了里屋,餐桌上只剩秦泽和于墨欣。于墨欣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黄酒,举杯说,“秦局,这第一杯我敬你。谢谢你……帮我。”
于墨欣话中有一个长长的停顿,意味也格外深长。
秦泽没说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来吧,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于墨欣说着,大大方方给秦泽夹了一大筷子菜,秦泽惊讶的问,“你会做宁波菜?”
“没想到吧。”于墨欣又夹来一道菜,“尝尝看。”
秦泽慢慢的将每道菜都品尝了一遍,每道菜中都有一种让他怀念的味道。
“怎么样?”于墨欣期待的问。
秦泽没回答,而是问道,“你是宁波人?怎么会来津海?”
于墨欣惆怅的叹了一声,自己干了一杯酒,说道,“我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了,转了几道手把我卖到了津海……那个时候年纪小不记事,不记得家乡叫什么地方,不记得家住在哪里,甚至连家里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弟弟就叫‘小弟’,妹妹就叫‘妹囡’……不过我记得我在家最爱吃的就是妈妈做的菜,那个味道我一直记得,后来在桂花楼,有一个厨师做出的味道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我才知道这是宁波菜,后来就跟他学了几手。”
“那你母亲是宁波人?”秦泽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不是也无所谓了,反正是回不去、找不到了,家都安在这儿了,”于墨欣笑着问,“你的嘴倒是挺刁的,居然能吃的出来宁波菜?”
“我……”秦泽怅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嘉琪的倩影,嘉琪祖籍是宁波,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宁波人,因为工作才来到津海,嘉琪虽然是津海出生、长大的,却从母亲那里学到了一手地道宁波菜的做法,他最喜欢吃的就是嘉琪拿手的火踵全鸡。那天离开前,嘉琪还特意对他说了一句,“等会儿回去我给你做火踵全鸡。”但那之后,秦泽就再没吃过宁波菜,他几乎都忘了这个味道。
“不方便就别说了。”于墨欣又给秦泽倒了一杯酒,叹了一句,“ 人嘛,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无二三。”
秦泽从于墨欣流转的眼波中看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落寞,他没再说话,只是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