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再次坐在那个米色沙发罩的软乎沙发里，接受“审问”。其实这种气氛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审问，这件事远没有那么严重。

布鲁斯之前跟达米安稍微聊了会，达米安对辛西娅的态度软化很多。“她这种软蛋产生不了什么威胁。”达米安如是说，语气里除了一贯的轻蔑，还有点恨铁不成钢。辛西娅太软乎，她没有要坚守的东西，这也不是说她不遵守规则，只是她……

“只是她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规则，”布鲁斯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让达米安坐到那，他拍了拍达米安的肩，“或许你可以，我们都可以帮助她。我觉得你有当一个好哥哥的潜质。”达米安不自觉颔首，回应父亲对他的期望。

辛西娅此刻是有些紧张的。

但大家都没穿着制服。她更是在阿尔弗雷德的隐晦的“提醒”下穿着睡裙。这是一场注定不会严肃的对话，甚至都不会成对话。

她开口：“抱歉，我违反了规矩……不该在你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跑去哥谭，还拐带了达米安。”

“我没有说过不允许。”布鲁斯的眼神从手里的关于莱恩公司和安提罗公司的报告挪开一瞬，看向她，“我只是说我会监管你，但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达米安接着：“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你拐走了我？”啊，即便是关心，他也可以说得如此欠揍。辛西娅眨眨眼，自动过滤话里可能传达的不好倾向。

提姆早前听了窃听器录音，知道达瑞斯跟她说了什么，本打算私下跟布鲁斯商量让她加入夜巡的事情。结果当下，布鲁斯闲聊似地开口：“你愿意一起夜巡吗？”愿意遵守规则这一点就足够赢得信任。尽管她的是非观尚未完全建立起来，但她只需要一些引导。

心软的老蝙蝠。杰森看透。

邀请本身意味着肯定。辛西娅为此感到由衷的喜悦，这说明她没有给这个临时监护人添太多乱，至少布鲁斯没觉得特别多。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思索片刻，确认蝙蝠侠提供她需要的训练课程之后，愉快地答应了。

“你想训练什么？”达米安抬眼。

虽然辛西娅不知道，但其他人都相信他的眼睛在此刻放光。

辛西娅：“我想熟悉地球科技，认识地球的武器之类的。”这样她就可以更好使用魔法。

布鲁斯合上报告。

前言收回，外星人果然还是要好好警惕。

“你想好自己的代号了吗？”提姆问。杰森打了个哈欠，接着是迪克，然后其余人也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辛西娅捂着嘴，也跟着小小地打了一个，错过了最佳的回答时间。

“有人叫你光焰LightFire。”提姆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咖啡，“要是星火没意见我倒是觉得可以，”他又往下翻了翻，“还有人叫你圣火的，看来奇迹之夜还是深入人心……你自己觉得呢？”

“GCPD的人有说什么吗？他们说要给我起，或许可以看看？”辛西娅提议。

“让我看看，CureFlame愈炎。”提姆敲了几下键盘，翻到那些人的主页，“还不错。”辛西娅不想再动脑筋，干脆定下来。

迪克起身去厨房找阿尔弗雷德。他下午回布鲁德海文，星火他们特别叮嘱他要带管家特制小甜饼。他们也想让他带着辛西娅回去，但奈何已经过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时期，碍于蝙蝠侠，不得不放弃这个有些危险的想法。

布鲁斯跟杰森低声交流克拉瑞斯这件事的后续。辛西娅抱着变出来的小熊抱枕，边刷手机边听。

安提罗公司跟冰山俱乐部挂钩，后者还经常输送物资和金钱给前者，让其为企鹅人走私等勾当掩人耳目。一直以物流货运公司示人的安提罗公司搞了个建筑公司经营名目，参与到与双面人地盘的瓜分中。

“安提罗公司哪怕拿到这个重建权，黑面具的打手也不是吃白饭的，真正推进项目确实需要很久。他们的判断是对的。”只可惜他们这么努力，也只是让黑面具他们办事稍微麻烦点罢了。

这就是哥谭。

“劳伦斯为什么要在克拉瑞斯死后还要提供证据证明她是金融罪犯呢？”辛西娅问。

杰森挠头，额上的那缕白发乱糟糟地混进黑发里。提姆脑袋就差钻进电脑屏幕里了，显然没有听到她问了什么。还是布鲁斯开口：“因为克拉瑞斯的身体不属于他，”他指的是克拉瑞斯被qj的事，“所以他并不是要做好事，而只是利用这一点满足他的报复心。”

克拉瑞斯铤而走险为了藏匿赃款，劳伦斯沾染赌瘾却一心想着不让克拉瑞斯离开他。说不上谁可怜。

辛西娅不再说话，摆弄了一会遥控器。电视里的辩论节目题目正是“蝙蝠侠应不应该坐牢”。她赶忙要换台，布鲁斯阻止了她。杰森却不听他的，拿过遥控就把节目换成了《韦恩真人秀》。那是早年布鲁斯在韦恩宅拍的真人秀，总而言之就是布鲁斯为数众多的黑历史之一。连提姆也抬头跟着笑。达米安看了两秒就起身去训练室。

差点就要进入严肃议题的气氛陡然轻松。

辛西娅轻松下来，跟着杰森笑。布鲁斯直接躲到蝙蝠洞去了。但她还是惦记刚才那个辩论，看了会电视就低头去在手机上搜。

不止是蝙蝠侠，其余的超级英雄都有这样的争议。但相信他们的人相信他们贯彻的是正义，不相信他们的则是不相信他们法外之人的身份。这是自英雄诞生起就有的难以调和的矛盾。

她叉掉网页，还是不难为自己想这些为好。

迪克从厨房出来，不知道第几次接受阿福的厨艺教育失败，准备下蝙蝠洞休整装备。在那之前还特意来找他们打了个招呼——其实是给他们用他的失败品，而在场的人只要长了眼睛就会觉得这些放在盘子上的东西不适合食用。杰森指了指他的侧脸，那有尚未擦去的面粉。提姆没来得及拍照，跟杰森叽叽歪歪，杰森辩驳是迪克太快。

两个人脑袋贴脑袋小声嘀咕几句。两个人动作整齐地看向迪克，而迪克正背对着他们往蝙蝠洞的机关去。

提姆显然有意拉辛西娅入伙。他半蹲在她的沙发边，小声问她愿不愿意帮他拖住迪克。

辛西娅当然愿意，她踢踏着拖鞋，啪嗒啪嗒地找迪克。迪克停下来，侧身弯腰看她，问怎么了。她严肃地朝他道歉，为她打扰了他的睡眠。

“你并不对犯罪负有责任。”迪克摸她的脑袋。

辛西娅抱着他的左腿，碧色的眼珠子光亮亮地含在圆圆的眼眶里，肉肉的脸颊被笑容挤出两个酒窝，她甜甜地道谢，喊了一声哥哥，用的日语。

她很久没用过日语，这时候倒是记得。要是问她她想必也只会狡黠地说英文没有哥哥与弟弟之分。她绝对这么干过很多次。迪克深吸一口气，大脑少见地空白。

在他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捏上她的脸蛋。

就是这一刻。

杰森从厨房冲出来，左手攥着的面粉如天女散花。迪克左手一把捞起辛西娅，向右后一躺，右手一撑，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躲过主要的那波。提姆趁机从杰森右侧弹出，他三步再一跃，右手中的面粉跟杰森另一只手中的同时挥洒向迪克。

两面夹击，面粉又极轻极快地弥散开，迪克几乎躲无可躲。被面粉弄得狼狈不堪的迪克照片即将到手，提姆的手几乎就要伸向右边口袋的手机。

迪克哼笑一声，单手抱着辛西娅并不对他起跳的轻松有任何影响。他斜着跳出一大步，借由置物柜为中点一跃，再神奇地——至少对辛西娅而言挺神奇的——在墙面蹬了一脚，稳稳地落在走廊的另一侧。

辛西娅捧场地啪啪啪鼓掌。片叶，不，片“粉”未沾身的迪克还半鞠一躬。杰森怎会甘心，他借由这机会接近迪克，伸手欲在他脸上来一下。迪克后仰躲过，发出“这可不行”的声音。提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伏在辛西娅身后，迪克一时不察，脸上挂了白，连带着辛西娅的肉脸也遭殃。

提姆得意地跟杰森撞拳，他看到辛西娅脸上的一道白，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我们永记辛西娅的牺牲。”然后两个人装模作样地朝她敬礼，惹得辛西娅哭笑不得。她指了指他们自己的脸，表示他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会脸上也是半斤八两的面粉“伤痕”。几个人互相看来看去，照片不知道拍了几轮。

“咳咳。”